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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图作为国际上确认领土的一种证据，有利用地图本身特有的功能来反映这条界线的形成与发展过程的重要作用。随着测绘技术的提高，国际法庭越来越倾向于赋予地图重要效力。历史绘制的U形线(U形疆界线)地图对我国南海主权有很高的证明价值。因此，发现并研究U形海疆线相关历史地图是清楚认识和证明我国南海海疆国界线的关键手段。
大量明清以来官方和民间出版的版图、地图册、地理学著作表明，中国用地图疆界线段表达疆界主张，是古今通用的一种做法，早在南海断续国界线公布之前，官方出版的地图册中就已存在对陆地与海洋疆界线标示的画法。由于早期地图绘制缺乏国际统一标准，南海疆界问题引起学者广泛讨论，如U形海疆线的“连续线”和“断续线”画法的变化、海疆线国界线表示符号和相应U形海疆线的归属权和管辖权。我们亟需历史地图的证明，并研究U形线整体的历史演变。
年、年、年的中国南海地图都出现了南海的“连续疆界线”标示，年及其后出现的中国南海地图大都采用“断续线”绘制南海疆界线。关于U形海疆线的“连续线”和“断续线”画法变化，前期研究认为南海海疆国界线以不连接的线段(断续线段)标注在图上，海水是波动的，以“线段”表示海域疆界符合实际,而且具有允许船只无害通过之属性。目前，亟需对U形线画法的历史变化进行系统研究，揭示“连续线”和“断续线”的历史意义和现实作用。
年、年、年的中国南海地图都是以“实线”表示U形线。明确以国界线符号(·——·——·)表示U形海疆国界线是年“南海诸岛位置图”，现今的中国南海U形海疆线表示符号则表示为点加工字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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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海洋法学家则对历史U形线地图的符号表示的科学性提出质疑。因此，关于U形海疆线符号表示的质疑，亟需寻找更有力的具有明确国界线符号表示的历史地图资料，分析国界线符号的历史绘制变化。
对中国南海U形线范围内主权归属，中国已经有很多研究从历史渊源视角进行了探讨；发现证明力强的历史地图，并从地图角度出发研究南海U形海疆国界线形成的历史方面，还有待提高和完善。
因此，发现并利用重要U形线历史地图资料，阐述其地图效力和属性，并分析其历史演变，对解决南海问题的国际质疑、维护南海主权具有重大意义。
本研究着重介绍了年出版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新地图》，该地图同时以连续国界线和行政区划线两种绘线表示了我国南海U形海疆国界线。阐述该新发现的U形线地图的特性，并通过与历史地图的对比，分析U形海疆国界线的历史演变，探讨不同时期U形线“断续线”和“连续线”的画法。由于存在多种称谓表征南海疆界线，本研究提出统一用“南海U形海疆线”表称中国南海海疆国界线的建议，具有重要意义。
一、资料来源
新发现的年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新地图》来自于杨浪先生的收藏.杨浪先生收藏了丰富的地图集，后赠予郝晓光。唐丹玲在调研中发现了年出版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新地图》(图1)地图册，仔细研究时发现地图册中第3～4页的《全国政区图》的“南海诸岛图”(图2(b))绘制了我国南海U形疆界线图，而且是用连续实线并用国界线和行政区划线绘制。
图1年版《中华人民共和国新地图》封面与序
(a)年版《中华人民共和国新地图》中《全国政区图》；(b)年《全国政区图》的“南海诸岛图”；(c)全国政区图中截取的位于云南省边的国界图；(d)全国政区图中截取的西南行政区和中南行政区的行政区界线图；(e)“南海诸岛图”中截取的示意国界线和行政区线绘制的U形线图；(f)全国政区图图例；红色箭头指示行政区线，绿色箭头指示国界线。
图2年版《中华人民共和国新地图》
该《中华人民共和国新地图》是于年4月由光华与地学社编制、中国图书发行公司三联书店出版、新新印刷厂承印的第2版地图册，共印刷8万册。第1版也是由光华与地学社编制、中国图书发行公司三联书店于年1月出版。年版地图册是利用历史旧图修订绘制而成，是当时首部最完善的新中国地图。该地图册中绘制有全国政区图、重点市区用地布局图和地形图。全国地图采用亚尔勃斯投影，比例尺为1:；分图部分采用多圆锥投影，比例尺为1:，特大省区为1:或1:，南海分图比例尺为1:0。该图册是在第1版地图基础上进行部分区域的修订，增加五大行政区和若干行政省区的划分,比例尺和投影方式沿用第1版。
年版《中华人民共和国新地图》第3～4页收录的采用亚尔勃斯投影、比例尺为1:的《全国政区图》(图2(a))新增中国五大行政区、一个中央行政区、一个自治区和西藏共八大区域的划分，并以分色方式绘制各大省份，用红色实线表示行政区划线，中国边界尤其是中国南海边界与相应国界线位置完全一致且吻合。八大区域由北向南依次是：东北行政区、内蒙古自治区、中央直属华北区、西北行政区、西藏、华东行政区、中南行政区和西南行政区。图中绘有各大水系，并标明各大重点城市名称。该图册的右下角都绘有单独的南海分图。
二、南海地图特征
⒈描绘国界线的U形线
年版地图中，南海分图不仅采用连续明确的国界线,而且采用连续U形行政区划线绘制了我国南海疆界线。该图的南海分图(图2(b))比例尺为1:，海洋采用蓝绿色表示。该地图用与陆地国界线相同的国界线符号(·——·——·)绘制U形线，且整个U形线是以连续的国界线符号绘制，国界线范围清晰明确。
⒉行政区划红线描述连续U形线
年版地图南海分图在采用连续国界线地图符号绘制U形线的同时，还采用标明行政区划线的红色连续实线对U形线进行描绘。该地图红色连续行政区划线的南海海域部分与U形国界线边界完全吻合(图2)，并与中南行政区的陆地行政区划线相接，明确表示中国南海U形线及其所属区域归属中南行政区管辖范围。
⒊U形线边界范围
地图中U形线边界范围(图2(b))包括：东沙群岛、西沙群岛、中沙群岛、南沙群岛、台湾岛,以4°N曾母暗沙为最南国界线的中国南海海疆国界线。地图明确绘制了东沙群岛、西沙群岛、中沙群岛和南沙群岛的主要岛屿和礁盘，并明确标识四大群岛名称。
(a)年南海疆界图；(b)年民国内政部方域司编印的《南海诸岛位置图》；(c)年南海连续U形线图(图编号)；(d)年连续U形实线地图；(e)年中国南海诸岛分布图。
图3不同时期的南海疆界图
⒋年及之前的南海海疆图
年白眉初根据《中国南海各岛屿图》编辑出版的中学教科书《中华建设新图》中第2张图名为《海疆南展后之中国全图》，其南海疆界图用红色实线绘制(图3(a))。图中在南海疆域内标有东沙群岛、西沙群岛、南沙群岛和团沙群岛。其四周用国界线标明，以示南海诸岛同属中国版图，并确认4°N是最南国界线及对曾母暗沙的主权。这是中国地图上较早出现的南海传统疆域线。
《南海诸岛位置图》(图3(b))是由内政部方域司编制，傅角今主编，年正式出版和公布的南海地图。该图于年10～12月在民国政府政务院批准成立内政部方域司带领下测绘完成，并于年上半年由民国政府内政部方域司编绘、国防部测量局代印《南海诸岛位置图》，于年12月重新审定，于年2月收入公开发行的《中华民国行政区域图》中，现南京第二档案馆存有原件。该图用十一段国界线构成的断续线，西起中越边界北仑河口，东至台湾东北，不仅标注东沙群岛、西沙群岛、中沙群岛和南沙群岛的整体位置及名称，而且还标出曾母暗沙及大部分岛礁的个体名称(图3(b))。此后官方和私人出版物均按照断续线的画法在中国地图上标绘南海断续线，许多国家出版的地图均据此标绘中国疆域。
年亚光舆地学社出版的中国南海的地图(图3(c))沿袭了年《南海诸岛位置图》(图3(b))U形断续线的疆界，但十一段线被完整的U形连续虚线代替，对中国南海的疆界线有更清晰的描绘。
本研究新发现的年4月由光华与地学社编制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新地图》,收录的《全国政区图》的“南海诸岛图”以1:比例尺用国界线(·——·——·)绘制了我国南海连续U形海疆国界线，并以红色连续实线标识的行政区划线再次描绘U形线，清楚表明U形线及其内海域归属中南行政区管辖。年中国政府在正式出版的权威性文件中，已明确这条边界线的最高级别——“国界符号”(与陆上国家间疆界线的画法一致)。光华与地学社编制的该地图首次正式采用了连续的国界线的画法，印证了国家陆地国界线和海域国界线画法一致，并且很好地说明了在我国南海U形疆界线确立之初，就已经将南海纳入中南行政区的管辖范围。疆界线沿袭年《南海诸岛位置图》的U形线地图范围。这是目前发现的首张由连续U形国界线和行政区线共同绘制的正式出版的中国南海区域地图(图3(d))。
年世界舆地学社出版的《中国属南海诸岛》(图3(e))沿袭年U形断续线的疆界,采用断续线画法。本研究新发现的年U形线地图(图3(d))有吕宋海峡至台湾东岸区域U形线，该图(图3(e))有北部湾区域U形线，该图与本研究新发现地图相互补充。
三、讨论
⒈U形线的范围
年《南海诸岛位置图》(图3(b))是于年测绘完成，年编绘完成并印制《南海诸岛位置图》，年末审定，于年正式向国际社会宣布中国对南海及其附属岛屿的主权与管辖权范围，并确定了南海海疆国界线的位置，线内标注了“中华民国”字样。该地图清楚表明的U形线西起中越边界北仑河口，东至台湾东北，线内不仅标注东沙群岛、西沙群岛、中沙群岛和南沙群岛的整体名称，还标出曾母暗沙及大部分岛礁的个体名称。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所出版的地图基本上沿袭了年“断续线”表示的权属范围[。
本研究发现年以后的地图、特别是本研究新报道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新地图》——《全国政区图》的南海部分,基本沿袭年“南海诸岛位置图”的我国南海疆界范围.本研究新报道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政区图南海部分，更通过红色实线描绘的与南海U形海疆线范围一致的行政区划线，将中国南海划归中南行政区管辖。可见，我国南海海疆国界线自编绘以来就有明确的疆界范围，主权归属明确，U形线所包含的疆界范围在历史演变中一直没有改变。
⒉新发现的地图中的U形线的国界线画法
本文新发现的年地图采用连续的国界线(·——·——·)绘制我国南海U形海疆国界线，与陆地国界线符号(·——·——·)一致。这不仅与王颖等人研究的官方首次正式公布的年《南海诸岛位置图》中我国南海U形疆界线的国界线符号表示(·——·——·)相同，而且符合中国国界线画法相应时期的历史规范：新中国成立初期地图上的中国国界线是以抗日战争前的权威地图，即“申报地图”的边界画法(—·—·—·)为依据，之后一律依据中国地图出版社出版的地图国界线画法为准(·——·——·)，直到年颁布《关于更改公开版地图上我国国界线画法依据的通知》开始确立现代的地图国界线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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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该图连续国界线绘制的我国南海U形线可以更清楚无误地判定：南海U形线是我国在南海的海疆国界线，海疆国界线与陆域国界线是连接在一起的，是陆域国界向海的延伸。该图充分证明U形线是我国南海的海疆国界线，“U形连续线”符合当时海域疆界线的绘制方式，具有权威性。
⒊新发现的地图中U形线的行政区划线画法
本研究新发现U形线地图采用红色的实线标识的行政区划线描绘南海U形线，与陆地的中南行政区划线相接(图2(b))，明确表明年中国已经将U形线内海域划归中南行政区辖区范围。这是对U形线及其内海域主权归属中国的关键证明。
⒋U形线画法的历史演变
五幅年及以前的南海U形线历史地图(图3)的对比显示(表1)，从U形线绘制方法的历史演变来看，绘制方法是由U形线雏形建立之初的连续线画法、到断续线画法、再到连续线画法、再到断续线；而绘制符号的历史演变，是由最初单纯的线条、到断续国界线、再到连续国界线、最后演化为断续国界线。这与张耀光等人的研究一致。而该新报道的年U形线地图中“连续线”画法绘制的我国南海U形海疆线，是年、年、年的中国南海地图都出现的南海的“连续疆界线”标示的延续，是对年及其后开始逐渐出现的以“断续线”绘制南海疆界线所划定海域疆界也是连续的有力证明。另外，最新由湖南地图出版社于年4月出版的新编《世界知识地图》以地势图的形式绘制，用断续国界线绘制中国南海U形海疆线，U形海疆线范围沿袭了年《南海诸岛位置图》范围。南海海疆国界线用不连接的线段表示，也是国际上对在水面上划定界限的一种通用的表达方式。
从国际海域疆界线变化看，国际上海洋管辖权兴起于年美国掀起的蓝色圈地运动，这时尚未形成统一的国际海洋疆界线绘制标准，通常采用与陆地相同的国界线的方式绘制海域疆界表征海域主权，合理且直观有效。据记载，美国与西班牙年签订的合约中，就用“实线”表示“岛屿归属线”，这说明实线绘制海疆国界线符合历史规范。当时，国际地图也有以断续线段表示海疆界线，如:TheNewCanadianOxfordAtlas中，在地中海，意大利与西班牙岛屿的海疆界线、土耳其与希腊之间的海疆界线，均以断续线段表示。随着“断续国界线”绘制海洋疆界线的出现，“断续线”逐渐成为国际公认的海域疆界绘制方式，在年召开的第一次联合国海洋法会议上被广泛认可并推广开来。因此，“U形断续线”是相应历史时期海疆国界线的正确描绘。
表1年以前的U形海疆国界线
历史地图特征和演变
地图名称
年份
绘制形式
连续与断续
疆界范围
出版社
南海疆界图(图3(a))
连续实线
连续线
U形线雏形
北平建设图书馆
南海诸岛位置图(图3(b))
十一段线
断续线
U形线确立，疆界范围成型
商务印书馆
海南岛与南海诸岛图(图3(c))
虚线
连续线
沿袭年疆界，U形线连续、完整
亚光舆地学社
全国政区图(本文报道)(图3(d))
国界线、行政区划线
连续线
完整且连续U形线，国界范围明确
光华与地学社
中国南海诸岛分布图(图3(e))
七段线
断续线
沿袭年疆界
世界舆地学社
从中国南海U形线地图的历史变迁来看，本研究认为“断续U形国界线”(包括“十一段线”、“九段线”、“十段线”等)是由初期的“连续U形国界线”(图3(a)和(d))演化而来。中国南海“U形断续线”公布后，得到国际认可，而且许多国家出版的地图均以此标绘中国海域疆界，并已获得国际许多条约、外交谈判、出版地图和其他官方出版物的批准；对比年《南海诸岛位置图》、年《南海诸岛位置分布图》和本文报道的年《中华民国行政区域图南海分图》可以看出，年之前就存在“断续线”画法，而图3(d)和(e)两个图都是年出版的，一个使用了断续线表示南海海疆国界线，一个使用了连续界线，但都表示海疆国界线。可见，年“断续线”描绘国家海域疆界线还没有普及，“断续线”和“连续线”绘制南海U形线在正式出版物中并存，都是被官方认可的中国海疆国界线绘制方式。
因此，年南海分图中与陆地国界线绘制方式相同的“连续U形国界线”符合当时的国界线绘制方式，具有证明U形海疆线是我国海疆国界线的地图效力，更进一步表达我国南海U形海疆国界线的完整性、连续性和疆界范围的确定性。
⒌“南海U形海疆线”适于表征中国南海海疆国界线
本研究认为用“南海U形海疆线”表征我国南海海疆国界线，具有重要意义。⑴强调“海疆线”三个字，避免单纯以“U形线”称谓的形状来刻画中国南海疆界线；⑵能更“形象”表征中国南海海疆国界线形状，是对“我国南海的疆界范围呈U形”、“海水是波动的”的重要补充；⑶易于国际、国内的称谓、表述和记忆；⑷避免“数字”和“段数”问题，能更充分体现南海U形海疆线的完整性；⑸能避免潜在历史问题，具有现实意义，并为以后的工作做铺垫。因此，本研究提议用“U形海疆国界线”表征中国南海海疆国界线。
四、总结
⑴本研究新报道的地图，用连续U形国界线绘制我国南海海疆国界线，并用行政区划线将南海划归中南行政区管辖范围。该图收录在年4月由光华与地学社编制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新地图》图册第3～4页的《全国政区图》的《南海分图》中。
⑵本研究发现的年以连续国界线绘制的中国南海U形线，是明确且完整的我国南海海疆国界线；并且该地图将U形海疆国界线海域划归中南行政区管辖，主权归属中国。
⑶年印制、年正式公布的U形海疆国界线范围沿袭至今；U形连续国界线和U形断续国界线两种方法都是对我国南海疆界线的描绘，符合不同历史时期海上国界线的描绘规则。
⑷提议用“南海U形海疆线”(SCSU-boundary)更形象、完整、科学地表征我国南海海疆国界线。
特别感谢杨浪先生收藏的宝贵地图资料。本文观点系作者个人看法，不代表官方立场。
本文作者/唐丹玲刘宇鹏郝晓光吴常霞王素芬殷宇威，分别来自中国科学院南海海洋研究所、广东省海洋遥感重点实验室、热带海洋环境国家重点实验室、中国科学院大学、中国科学院测量与地球物理研究所；本文为基金项目，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协同创新中心海洋环境科学重大项目(HS05)、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广东省科技厅项目(B)和广东国际战略研究院暨教育部战略基地年度重大研究课题资助；文章来自《科学通报》（年第1期），参考文献略，用于学习与交流，版权归作者与出版社共同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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