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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连续转过第八个山坳的时候,我叫停了司机。
从凉爽的空调车上下来,浑身顿时感受到一阵火辣辣的焦躁。受冷热温度的影响,眼镜上立即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瞬间什么也看不见。还好,风从山坳的峡谷口上扑下来,沿着峡谷底部的边缘漫上来,虽然仍是火辣辣的吹,但总比没有风要好多了。
图片来自网络站了片刻,等眼镜上的雾气慢慢散去的时候,我终于看见了草丛中的那块天然耸立在不远处的大石头。大石头的旁边,是早已被风雨侵蚀得不见任何痕迹的荒塚,里面埋葬的是我乡下的女邻居摸摸。
女邻居摸摸,从小到大带给我人生无限的憧憬与遐想。很小的时候,摸摸就隐隐约约的长出了一副美人的雏形,虽然比我小两岁,但一直都是我童年的玩伴。看着我们两小无猜的样子,奶奶时不时地取笑我:
“娃呀,乖些哟,长大了好娶摸摸做媳妇。”于是,我问摸摸:
“摸摸,以后给哥哥当媳妇好不好?”
“好咧好咧,就给哥哥做媳妇。”摸摸拍着手,高高兴兴的样子,满脸的天真。
图片来自网络......上小学的时候,摸摸比我低一个年级,背着小书包,总跟在我的身后:
“哥哥,等等我,再跑就不给你做媳妇了!”红扑扑的小脸上,有微微的汗珠冒出来,风吹着小辫子,一晃一晃的,前额上,一绺发丝紧紧地贴着,像童话的小公主。
等我到了羞于再提起要摸摸当媳妇的年龄,我已经离开老家,到远方上大学去了。那时,摸摸遭遇家庭变故,父母双双癌症病逝,摸摸刚刚上完初中,就随远房亲戚南下打工去了。
有一年,我放假回家,正好遇到摸摸也回家。远远地,看见崎岖的山路上,有两台出租车一前一后,颠簸着,摇摇晃晃一路飞驰而来,停在院坝的附近。车上下来一位绝色的美女,后面跟着两位着装考究、步伐沉稳的中年男人。美女长发披肩,明眸闪动,脸庞白里透红,步伐轻盈细碎,一袭粉色的长裙,衬托出婀娜多姿、凸凹有致的体态。清风吹来,乌黑的长发和飘逸的长裙带出沁人心脾的香气,高贵而又亭亭玉立,在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之间,有田园村庄、小桥流水的陪衬,宛如仙女下凡,如梦如幻。我惊呆了,当我终于看清下车的美女就是当年的摸摸时,正要上前招呼,只见摸摸站在自家的房前,静默了片刻,一个优雅的转身,坐上出租车,与两个毕恭毕敬的中年男人一起,一溜烟走了。微微的风,仍然带着淡淡的香气,向四周弥漫开去,久久没有散尽......
图片来自网络那个时候,我就清楚地知道,我的“媳妇”已经丢了。以后的日子,波澜不惊。我在一家要死不活的公司上班,断断续续听到老家人的一些传说:
“摸摸发了,傍了一个香港的大款。”
“摸摸不会回来了,在城里买了大别墅定居了。”
“摸摸开娱乐城了,自己当大老板了。”
“摸摸被打了,得罪了城里的人物。”
“摸摸吸毒了,被公安抓了。”
“摸摸生孩子,没有结婚。”
……摸摸的传说,总在我的耳边不停地萦绕。有好几次,看见摸摸含情脉脉地向我款款深情的走来,我伸出双手,想要紧紧地拥抱她,可摸摸又是一个转身,化作一缕浅蓝色的云烟,随风一起,轻轻地升腾在空中,慢慢地消散了……
“等等我!——”我声嘶力竭地呐喊,疯狂地追赶,不小心一下子跌进了深不见底的山谷。猛然惊吓,醒来却是南柯一梦。静静地躺在床上,回味着刚才的梦境,倏然之间,不觉得已经是泪水潸然而下。窗外,悉悉索索的夜风,刮着屋沿边的梧桐树,发出“嚯嚯”的悲鸣。
又是一个冬天的下午,我被公司开除,漫无目的的流落到摸摸所在的城市。冷风嗖嗖地掠过耳边,尽管没有像北方的风那样让人刻骨铭心,但风中夹带的细雨,飘进脖子,还是感觉寒意阵阵。
图片来自网络好不容易通过朋友的朋友,千回百转的打听,终于询问到了摸摸的手机号码。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让我犹豫再三将电话打出去。
“谁呀?没有钱!”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没等我开口,电话便挂掉了。我赶紧发信息过去:
“我是老家的你的邻居,想约你出来坐坐。”
很快就有了回音。不到半小时,一个穿着慵懒,神情疲惫,眼睛游离不定的女人,像幽灵一般就站在了我的跟前。
正是摸摸。我赶紧招呼坐下,拿出百分百的热情嘘寒问暖。可摸摸坐在对面,漫不经心的样子,低垂着眼睛,几乎不回答我关心的所有问题。临走,摸摸突然开口:
“有钱吗?借点。”木然的口气,既没有羞于启齿的尴尬,也没有理所当然的大气。我把随身仅有的现金递到摸摸跟前,她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快速塞进挎包里,“再见”都没有说一声,扭头就走了。
冷风扫过沉默的街面,掀动街道两边的行道树上的枝条左右摇摆,在昏黄的路灯的光照下,将摸摸的身影拉长、压短,不断的扭曲、变形……
图片来自网络突然有一天,我在失业登记中心出来,意外接到火葬场打来的电话,说是在一名跳楼自杀的女性的手机里,找到了我是自杀者的老乡。我匆匆赶去火葬场,知道了骨灰盒里面装着是摸摸。我付完火化费,将骨灰盒领了出来,小心地包扎好,找到快递公司,将骨灰快递回老家,又联系老家的一个老光棍,给了五百元劳务费,将摸摸埋在公路边大石头的旁边。
眼下,我孤身一人,在城里怎么也呆不下去了,打算回老家啃老,顺道看看已“安身”老家多年的摸摸。
图片来自网络公交车已经走远了。老家就在附近。摸摸的荒冢就在跟前。夏天的风很焦躁,扫在脸上犹如一团欲燃欲烈的火团,烤得汗水很快就干了,结晶在脸上的盐粒,带着淡淡的腥熏,散布在荒冢的四周。
我两手空空,迈开腿,向老家奔去。
怎么出走的,未必就一定得是怎么回归的么?我沉默良久:生来不是你的安排,死去不是你的意愿。存在的过程,恍若白驹过隙,瞬间而已。
——身后的风,撕扯着我头发早已光秃秃的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