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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八）

——记妈妈最后的日子

每年的今天，我们家里因为妈妈的张罗，包粽子、酿米酒、采艾蒿、撒雄黄……端午节该有的风俗，妈妈一个也没落下，我们都是笑眯眯地坐享其成。今年此刻，生命垂危的妈妈在病床上昏天暗地，我陪护在身畔，也是昏昏沉沉，全然感觉不到一丝节日的欣喜。

（图：妈妈亲手包的粽子）

6月14日（农历闰四月二十三）

周日，昏昏沉沉的一天。

上午小宝两个小时的舞蹈课，我回东城耷拉着眯了一会儿。

吃完午饭，我要表妹先回去休息了。接下来的半天，妈妈半梦半醒，时不时哼哼几声。我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小宝在百来个平方里走来走去，一个人玩着玩具，时不时跑到我身边亲上几口。

傍晚，姐姐过来照顾妈妈俩小时，也是我的放风时间。带上小宝，回东城洗澡，和大宝聊会儿天，再洗洗臭袜子，浇浇花，拖拖地……

今晚又是异常煎熬的一夜。吃了药后，妈妈还是痛苦地大声呻吟着，直呼着要我们想办法，一直持续了半夜，听得我和孩子爹好揪心，却束手无策！

6月15日（农历闰四月二十四）

凌晨两点，给妈妈吃止疼胶囊。

四点，给妈妈冲蛋白粉。

五点，煮粥。

六点，给妈妈洗脸，冲洗便盆。

六点半，给妈妈吃止疼药片，盛粥。

七点，嘱咐表妹喂粥，我们出门。

七点半，询L医生，是否要加止疼药的剂量。

八点，打电话嘱咐妈妈和表妹，止疼胶囊由一粒改为两粒。

6月16日（农历闰四月二十五）

上午虚惊一场。

9点半，在外面有事的我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她在里面大声地哭喊着：你在哪里啊？我吃亏呢，我闹了半天了，哪么搞呢，不是疼呢，全身吃亏呢！我听得心惊肉跳，连忙打表妹电话，表妹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说伯伯流了几身汗了。我嘱咐她给伯伯先喂点水和水果，接着打电话要孩子爹马上回去看看，和同行的朋友匆匆解释了一下，我连忙往回赶。过了几分钟，我再打电话过去，妈妈说好些了。果然，孩子爹也回电话给我，说妈妈没事了。待我赶到家时，妈妈已经很平静了。

本来，四点半就起床的我头疼欲裂，这一受惊后，我的心里又急又心疼妈妈，忍不住数落起来：妈妈，你一开始不舒服就不要忍，告诉老表，要她给你摸腿啊，喂水啊，喂东西吃，或者先就要她打电话给我，不要不舒服半天了才找我一个人，这样下去我要吓死去……表妹坐在旁边有点尴尬，妈妈的泪不停地往下流，我的眼泪也憋满了眼眶，孩子爹忍不住说我：说那么多干什么，妈妈没事了就好。

做完午饭，休息一会儿后，我教表妹开空调，测血压，又叮嘱她没事的时候就在房里陪着伯伯，安排妥当后，妈妈的情绪也好了许多。

6月17日（农历闰四月二十六）

中午，从12点半到下午2点20闹钟响起，我沉沉地睡了一个午觉，这是好久没有的好觉了。舒服一点时，妈妈的信心又陡增起来，我鼓励她：妈妈，你那么坚强，战斗了这么久，癌细胞也打累了，只要你多吃东西多吸收营养，情况会更稳定的！但是，妈妈平静的时候并不太多，看着她这么虚弱，我都觉得有点自欺欺人。

6月18日（农历闰四月二十七）

我现在也是稀里糊涂的，一大早以为今天是周五。

妈妈一天比一天虚弱，看着她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想想这几十年她吃的苦，我真是心痛又无助！

（图：热爱生活的妈妈在老屋种的花草）

6月19日（农历闰四月二十八）

妈妈说话有点变腔了，有时像个吐字不清的小孩子，我想，妈妈是不是想回到小时候，在父母膝下无忧无虑，而不是历尽沧桑、苦涩满怀，还在疼痛虚弱里清醒地面对和等待死亡！

因为傍晚下雨，姐姐没有过来。我索性要孩子爹和二宝也在这边过夜。吃完晚饭，给妈妈说了一下，我便开始新家的大扫除。表妹虽然每天也扫地了，可我总觉得到处都是灰蒙蒙的。扫、拖、擦，两个小时时间，地板砖终于都亮堂堂了。都说打扫房子也是解压的好办法，果然一身热汗流下来，浑身痛快多了。

6月20日（农历闰四月二十九）

下午给妈妈请了半天假，带小宝出去玩了半天。孩子和小伙伴重逢后，蹦蹦跳跳玩得特别开心。我的心情却十分沉重，看着老同学们说说笑笑，却怎么样也轻松不起来。

提前回到家，妈妈正在喊难受，一下子呕吐起来，我和姐姐手忙脚乱，收拾干净后，妈妈瘫软在床上，更加虚弱了。

6月21日（农历五月初一）

昨晚呕吐后，妈妈今天什么都吃不下了。煮的粥，剥好的水果，甚至是牛奶，妈妈都闭着嘴摆着手。一整天，妈妈都断断续续地哼着，哭着，我看着好难受。明天没有好转的话，医院吧。

今天是父亲节，想想我的父亲，我更替妈妈感到难过。

窗外一直下着雨，我躺在沙发上辗转反侧，想着我妈妈这一生，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忍不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