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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故乡
《乡愁何处》一书在团结出版社的支持下,终于与读者见面了,两年的艰辛劳动结出了果实,欣喜之余,又产生了些许的忧虑。结下的果实是甜还是酸呢?这是否算我找到了故乡,是否算我留住了乡愁?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我的故乡在哪?走进花甲之年的我常常问自己,却无以回答。如此,难免有人质疑,难道故乡还需要寻找吗?我依然无以回答。人老了念旧,我也难以脱俗。离开故乡几十年了,期间也断断续续回乡过几回,可不知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地图上的故乡依然清晰,可记忆中的故乡却变得模糊,甚至愈行愈远,难以找寻。对此,我绝非矫情,实在是曾经熟悉的故乡如今变得越来越陌生,甚至会问自己,这是我的故乡吗?“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感叹之余,更觉北宋诗人王安石思乡诗句荡人心魄的魅力。
故乡是人生道路上最初的驿站,是生命旅途中最温馨的港湾。乡音难改,是说游子对故乡的记忆是难以抹去的。我的故乡是在黄海之滨,长江北岸一个偏僻的小村。这里河沟纵横,小桥流水,竹翠柳绿,炊烟袅袅,乡亲们在田野里辛勤劳作,空气中弥漫着丰收谷物的芳香。我在那个叫长西的地方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代。往事如烟,岁月的激流冲淡了许多记忆,但儿时的一切,依然时时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从我记事起,我就生活在长西的外婆家,一个叫周家宅的村落。外公早逝,外婆没有儿子,妈妈为了照顾外婆,结婚后依然住在娘家。周家宅四汀宅沟,四关厢房子,十几户人家,只留前面一个廊式通道,几十号人,挑担的、推车的、步行的,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宅中间的大院子,是孩子们追逐嬉闹的地方,家家门口摆放着盐齑缸、晒衣杆之类的家什,宅上人都姓周,远远近近都有点血缘关系,邻里间也大多相安无事,即使偶有口角,稍经劝解,也很快归于平静。
夏天是宅上热闹的时候,每天傍晚,夕阳刚刚落下,院子里一圈摆开十几个饭桌,一家家围坐在一起,尽管饭菜并不丰盛,却也其乐融融。邻居中有喜欢串门的,端着饭碗挨家挨户转悠,碰上客套的,会招呼客人夹筷菜尝尝,或给夹个点心什么的。但串门儿的一般会谢绝,嘻嘻哈哈的又串向另一家。饭毕,家庭主妇们忙着收拾锅碗瓢盆,男人们则点起一支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侃大山。我们这些孩子们则会缠着会讲故事的舅舅伯伯闹腾,一直到大人喊着孩子的名字,“睡觉了,睡觉了!”才陆续散去。
当然,最热闹还要数过年时,那些年乡亲们生活不富裕,但过年总是要破费点的。杀个鸡宰只鸭,或在宅沟里捞几条鱼。还有蒸年糕做馒头也是不可或缺的。稍讲究点的门口还会挂上一溜大红灯笼。外婆家穷,买不起灯笼,母亲会去镇上新华书店买几幅年画,往墙壁和碗柜门上一糊,屋里顿时光鲜了许多,过年的气氛也浓厚起来了。年夜饭是孩子们最企盼的,这天,许多人家都烧经祭祖,平时难得见到的白米饭、红烧肉都会端上饭桌。晚上,伴着彻夜不息的鞭炮声,大人们会喝着自酿的米酒,守岁到很晚。那情那景,虽时过境迁,但依然历历在目,幌如昨天。
故乡有记载的历史逾千年,许多风俗习惯也历久弥新,经久不衰。婚丧喜庆,烧经作相,乃至迎送财神,祈风求雨,为灶王爷上供等,有些未免有迷信和唯心色彩,但也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们对未知世界的敬畏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对于孩提时代的我们,对传统节日的向往,只是寻求快乐和开心。诸如正月十五元宵节,做圆子、裹馄饨,可以大饱口福。而晚上的烧类草,则使节日气氛达到高潮,小伙伴们牵着兔子灯,或提着灯笼串门,有的举着火把,在田埂上奔跑,口中喊着“连财,连财,大家发财!”并不时点燃田野里一些枯黄的茅草。举目远眺,银色的月光下,旷野里到处是游动的火把和熊熊燃烧的野火,昭示着丰收的喜悦和生活的红红火火。五月初五端午节,也是孩子们高兴的节日,家家户户到泯沟边的芦苇丛摘芦叶包粽子,宅院里到处飘荡着清香扑鼻的芦叶味。每年,总是隔壁的堂舅家捷足先登,而且粽子里还会放上红枣,把小伙伴们馋得不行。好在堂舅妈大方,总会一人一个把率先煮熟的粽子分发给孩子们,大家高高兴兴地拿着粽子一哄而散。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按习俗应边赏月边品尝月饼。可那些年乡下人穷,大多买不起月饼。但这并不影响他们节日的欢乐,精明能干的女主人会拿出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米粉,包出咸的、甜的各式烧饼。有蒸的,有煮的,还有放在油锅里煎炸,那股香甜味实在不亚于月饼。
最令乡下孩子难忘的要数故乡的夏收和秋收季节,那时节,农村中小学都放假,谓之放忙假,大概一周左右,让孩子们协助父母干点农活。收获的季节,是乡亲们最开心的时刻,生产队的社场上堆满了丰收的谷物。我们这些孩子则被派去捡麦穗,或到收完玉米的地里搜寻遗漏的谷物。有几次,我们几个年龄大点的孩子,还被派去晚上看守谷场,能为生产队和家长做点事,我和小伙伴都乐意,觉得自己长大了。在麦浪翻滚的田野上,在一望无垠的青纱帐里,在高高的谷堆旁边,我和小伙伴们引吭高歌:“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就在那悠扬的歌声中,我度过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带着故乡泥土的芬芳,我参军入伍。一晃,四十多年过去,弹指一挥间。从军的岁月里,我走南闯北,领略过东南海天的炮火硝烟,品尝过西北边关冷月的孤独寂寞。也曾参与过浊浪滔天的“九八”抗洪和令人荡气回肠的新型导弹发射试验。但无论战斗在何方,记忆中的故乡永远是我奋进的原动力。父母亲人的一封家书,同学师长的一声问候,都常常令我热泪盈眶。是啊,神牵梦绕的故乡,“为了你的明天更加壮丽,我们甘愿守卫在风雪边关!”一曲《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唱哭了多少远离故乡的热血男儿。真的,作为军人,无论走得多么遥远,不管遇到多大困难,只要一想到故乡和亲人,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
岁月在不经意间翻过了一页又一页。记得年秋,是我参军后第一次探家。当穿着军装的我出现在周家宅时,小村沸腾了,东邻西舍,同学亲友,还有儿时的伙伴,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涌向我家,大家围着我问寒问暖,有的还挎来了花生、玉米棒子、瓜果等农家特有的礼品。一拨一拨赶来的客人把我家挤得满满当当。父亲则兴奋地把我带回的香烟糖果散发给乡亲们。当时我从战友处借了一架海鸥相机回家,乡亲们争先恐后地与穿军装的我合影留念。有的还非要穿着我的军服照张相。凭心而论,我当时虽无衣锦还乡的荣耀,但确有一种荣归故里的自豪。
过了一年又一年,不知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知不觉的茫然中,故乡似乎越来越陌生了。尤其进入新世纪后,我曾陆陆续续回乡几次,但故乡似乎失却了往昔的热情,感觉一次比一次淡漠。毋庸置疑,在改革开放的潮流中,故乡变得富裕了,高铁开通了,高速公路连上了,乡级水泥公路也修进了偏僻的小村。周家宅的乡亲们大都住进了漂亮的农家小楼,不少家还有了私家小汽车。而近年来,城镇化建设步伐加快,许多乡亲在城里买了房,孩子们也跑城里读书了,不少人家常年关门闭户,乡下变得冷清寂寞了。前年清明节回乡扫墓,到周家宅老屋稍作停留,让我没料到的是,从进村到离开,个把小时竟未遇到一位熟识的乡亲。家家大门紧闭,只有远处的田野上,隐约露出几个孤独的身影。我在村口那条不知走过多少回的小路上徘徊,环顾四周,周家宅早已面目全非,当年偌大的宅院如今拆得只剩下两间旧平房,四汀宅沟几近填平,只留后宅一汪浅水,枯黄的水草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儿时捞鱼、戏水的东西两条泯沟已近干涸。宅前的长春小学已被夷为平地,曾留下许多美好记忆的大操场,已被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代替。望着这一切,不知为什么,我的鼻子酸酸的。
故乡,你在哪里?站在我家的老屋前,望着悬挂在堂屋里的爷爷奶奶和父亲母亲的遗像,我有点不知所措。但他们似乎很平静。或许,他们早已接受了这一切。或许,他们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也很无奈。是的,我知道,记忆中的故乡已经远去,留给我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
故乡对游子是什么?是一腔遥远的思念,是一个深情的寄托。无论离得多么遥远,也不论贫富贵贱,无尽的乡愁将亘古不变。千百年来有多少文人墨客因为乡愁,留下无数怀乡思亲的名诗佳句。依我管见,众多的诗人中要数唐人为最,你看,从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瓦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到杜甫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身处异乡的诗人都把看得见摸不着的月亮喻为对故乡的怀念与寄托。而王维的“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和高适的“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则在为佳节之际远离故乡和亲人而倾诉衷肠,读来难免有点伤感。但我最推崇的还是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中的“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诗句,描述的是一场深情的送行。面对长安西去不见尽头的驿道,诗人劝友再饮一杯,告示友人,前方离故乡越来越远,难以再见到故乡的亲人和朋友了。此情此景,诗人难免乡愁如潮。可我,并未远离故土,甚至就站在这片养育了我的土地上,却找不到昔日的宅院,看不见熟识的乡亲,听不到亲切的乡音,似乎故乡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怎不叫人徒叹衷肠。那曾经的宅院老屋,小桥流水;那铭刻在记忆深处的山歌民谣,风土人情。还有,那清澈的沟汊何以干涸?那车水马龙的小镇缘何消失?如果王维再世,不知该作何感想。
让我感到欣慰的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已经敏锐地察觉出因环境污染和人口老龄化给中国农村带来的巨大冲击,改革进入了深水区,农村改革首当其冲,不可或缺。中共十九大提出的乡村振兴战略和留住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建设思路,为中国农村新一轮改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连续几年的中共中央一号文件都是关于农村和农业的。可以说,这是党中央一次次发出的乡村振兴战略的进军令和冲锋号。我想,只要有党中央的坚强领导,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导引,全国人民都撸起袖子加油干,用不了多久,中国的广大农村,连同我的故乡都会以崭新的姿态展现在世人面前。
“驱马傍江行,乡愁步步生”。伫立在故乡的土地上,我吟着唐人杜荀鹤《江岸秋思》中的千古名句,竟萌生出写一本关于留住乡愁的文集,把故乡的昨天,儿时的记忆,以及风土人情,习俗方言,宅河桥堤,名人轶事,乡亲故友,一一道来。不求词藻华丽,但求原汁原味,读来身临其境,回味无穷。一如故乡的熙生老酒,闲时三五朋友小酌,虽入口辛辣,但味绵香醇,别有一番滋味。我要让我的孩子,和孩子的孩子,能凭着故乡千年的习俗,山歌的旋律,亲切的乡音,找到久违的乡愁,找到属于自己的根。
当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老战友,解放军著名作家张嵩山时,他当即表示由衷的支持。他告诉我,自己跟着南下的父亲,转战华东,生在异乡,长在外地,故乡只是一个符号,并无半点记忆。嵩山不仅鼓励我写,还热情为我这本书取名《乡愁何处》。著名书法家陈克年题写书名。我的老领导丁海椒也欣然为书作序。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写作是一项艰苦的劳动,过去想偷懒时,常会用来日方长为自己搪塞。现在已经不大敢用这个词了。不是倚老卖老,实在感觉岁月如梭,时不我待。人有时难免有惰性,但朋友师长的鼓励和支持给了我进取的力量。文学大师鲁迅先生当年曾勉励自己“赶快做!”,以至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都用在写作上。我崇拜鲁迅先生,觉得自己应当像鲁迅先生那样学习、生活、战斗,像他那样握紧手中的笔,精心写好每一篇文稿,以此告慰故乡和亲人,以及每一位我爱和爱我的师长及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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