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力气花在你想要的生活上中

3°3 贴膜的那些小事。99年,我和父母亲欢天喜地迎来了第一台彩色电视机,父亲舍不得拆掉遥控器外的塑料包装,他用透明胶带把塑料纸贴上绷紧,用来保护精致的遥控器。接下来的十年中,这台彩电坏了修,修了又坏,而遥控器一直崭新如刚刚出厂,无论操作如何不方便,无论手感如何受影响,父亲始终不愿意去掉那层保护套,只是每隔一年换上一个新的塑料套。一直到我工作了给家里换了新的电视机,旧的那台已经无法工作了,而遥控器一直保持着我第一次见到它时的样子。当然不光是我家,我们厂区几乎所有人家的遥控器都是同样的待遇。那台电视的品牌叫作创维,那是创维第一款电视机,用的还是旧商标。父亲和他的朋友们都笑称它:创造维修新纪录。当年的设计师工程师如果早知道遥控器会遭遇这样的命运,何必费尽心思去把这小小的东西上的按键材质、键程和分布距离安排得那么恰到好处呢。也许每个人成年前都在家里看到过各种贴了保护膜的东西,我印象最深的是遥控器,你最深刻的或许是盖着塑料膜的茶几、盖着玻璃板的书桌,还有覆着花布的洗衣机。长大后我有了收音机、索尼随身听,还有CD机,但是那些设备的屏幕太小,外形不太规则,所以没有贴膜的机会。但是我会把我所有的磁带封套铺平了,再用宽胶带或者塑料纸整齐地包好贴好,让它们不会被折皱,也不会在南方的空气中受潮褪色。去年我在老家打开当年收藏的那些黎明的磁带,封套和歌词纸一张张都新得刺眼。年我买了BP机,小小的单行液晶屏幕上的出厂膜一直没舍得撕,后来买了手机,诺基亚的,也在绿色屏幕上贴上了小块的保护膜。于是,我们的贴膜,正式进入了手机时代,一发不可收。手机屏幕越来越大,尺寸越来越多,贴膜也渐渐成为一项专业化的生意。(其实在手机贴膜繁荣之前,MP3播放器率先享受了这项福利,年到年我在淘宝开店卖MP3,iPod、索尼、三星Yepp、iriver和创新是卖得最好的一些产品,国产货我只卖魅族。那时候搭配不同MP3卖出去或送出去的贴膜也是无奇不有,也让我更了解到贴膜的成本及制造工艺。)智能机时代之前,手机屏幕不能触摸,所以对于膜的厚度及防刮没有太高要求。自从palm和WindowsCE等PDA和商务通等玩意儿使用电阻屏之后,贴膜开始有了薄的要求,而不是越厚越耐磨越好,还要同时考虑压感和透光性了。以前买一块大膜可以按照手机屏幕不同裁剪成合适的大小贴上,后来每款手机都有了自己特定的膜,尤其是有了iPhone之后,那一块膜,不单上面要露出听筒网,下面还要露出Home键,贴的时候需要格外细心。手机贴膜再也不是只为了保护屏幕,而是保护整面机身。甚至在iPhone代的时期,我看到朋友的一台iPhone全身各个角落各个弧面都贴得严严实实,任何地方都不会被划伤。(我也看到iPhone6还有这样贴全身膜的,丑得无法言喻。)也正是从iPhone和GoogleG那时候开始,手机贴膜正式成了一个产业、一种职业被所有人认同。电脑城门口、天桥上、社区路灯下,到处都能看到“专业贴膜”的招牌,似乎贴膜成了大学的一门专业。一张成本几毛钱至两块钱的不同名目的金刚膜、钻石膜、炫彩膜、镜面膜,被卖到五块十块甚至一百块两百块。当然这其中也得计算贴膜师傅的手艺功夫,没有他那日理万机的经验,一般人不太能在贴废三张膜之前刷出精准无气泡的卓越成就。大家应该都能猜到膜的成本极低,但是愿者上钩,总希望去相信卖家宣传的有多高级。再随着贴膜的包装越来越好(甚至有的包装成本比膜本身还高),在这个看脸的年代也自然有更多人愿意为三五千块的手机贴上两百块钱的面子。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贴膜的硬度指标,在莫氏硬度中最硬的当属硬度为十的金刚石,现在大部分比较好的手机屏用的都是大猩猩玻璃,硬度为七以上。而现在正常的贴膜硬度都在六左右,有时候卖膜的人会拿美工刀来使劲划屏幕,以此说明他的膜有多厚,但是实际金属的硬度只有五,当然划不伤。但是如果拿砂纸试试,就知道什么是真正高硬度的玻璃膜了,因为砂纸、砂石的成分含石英,石英硬度有七点五,一划就花了。但是那些硬度达到九的玻璃膜也不一定是很好的选择,它毕竟为手机增加了比较多的厚度,当年乔布斯费尽千辛万苦把手机厚度减少0.毫米,一张膜贴上,手机反倒厚了半毫米。让人家乔老爷子泉下有知情何以堪。前阵子也在微博上看到了个哭笑不得的照片,手机掉地上,高档玻璃贴膜果然完好无损,但是膜下面的屏幕完全粉碎了。我贴出这些数字,想表达的是:在如今这个年代,无论你的手机贴膜不贴膜,它都不会被指甲、钥匙或小刀划伤;而无论你的手机贴膜不贴膜,它都逃不过掉在地上碰到沙石的命运。关键就两个字:运气。是的,前年国庆前我的iPhone6到手不到二十个小时就摔碎了,三里屯的苹果店员都来围观北京第一例碎屏6,都不知道该什么价该怎么修——官方售后都还没培训没准备。每次我在变卖二手数码产品时看到它们完好无损一如全新却并不能再被我享受时,我都情绪复杂。虽然能多卖一两百块,但是我会遗憾我没有去好好体验充分拥有它最完美的状态。我早已不再贴膜了,什么东西都不贴,不管是几千块的iPhone还是几万块的全副微单和黑卡(我甚至不给蔡司镜头装UV),不管是会在饭桌上沾到油渍的还是会在户外被喷上灰尘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为它花了钱,既然设计者让它以最完美的状态示人,那就应当让它活得堂堂正正潇潇洒洒。我看到有人为AppleWatch贴上膜的时候,并没有吃惊,他大概太心疼这玩具;我看到有人为手机背面和边框贴满钻的时候也没有吃惊,毕竟大家品位不同各有所好;我看到有商家在宣传贴膜防辐射的时候也完全不吃惊,因为这世界还有人信奉用路由器来养生……但当我看到有人在Macbook的键盘上铺上硅胶膜的时候,我惊呆了,键盘作为一台笔记本电脑(非Windows8触屏电脑)唯一的输入接口,盖上这么一层厚过一毫米的颜色丑陋质感恶心的硅胶,你花一万块买来的Mac和四千块的惠普华硕有什么区别?我敢说后者用来打字还更舒服更快。好吧我承认,贴膜也许是中国现在生意最好的类别之一,无论是贴在手机上的、贴在脸上的,还是贴在车上的。中国人爱惜自己,爱惜自己的心血和面子,也借由这一层膜表现得淋漓尽致。大家要面子不要里子,只要好看了,好不好用没有关系。只要包好藏好了,好不好看又没有关系了,自己是不是享受得了,也没有关系。东西买回来是使用的,不是拿来供着的。那就把你手机的贴膜也撕了吧。3°4 在岳各庄,在果蔬好。那年冬天,总编收了两台烤箱,两台一模一样的烤箱。他转送了一台给我,一边笑眯眯地说,今年社里效益还是不太好,所以今年的年终奖也就没有了,再挺一挺,艰难的日子总会过去的。过了一会儿他又拿了一个大盒子过来摆在我桌上,是刚上映的《变形金刚》电影版中的擎天柱,他说,这也收了两个,你拿一个去玩吧。我研究了几天烘焙,从工具到火候,从面粉到模具。我在单位打印了厚厚的一堆操作步骤,标注上时间、关键成分、克数和比例,带回家细细揣摩。周六,我拿着小本抄了一些必备品及品牌、价格区间,出门采购。我当时生活的万丰路和靛厂路路口就有一个不小的菜场,平常的青菜肉类在这儿都可以买到,但是说到烘焙,这里可什么都没有。那时候流行上55BBS,看到一些烘焙达人推荐的岳各庄批发市场离我住处大概就三千米,自行车轻松可达。我约上几个朋友来家里吃晚饭打游戏,然后蹬上了那辆旧自行车。沿万丰路往南一千米,再往西沿京港澳高速两千米就到。左手边是飞驰而过的汽车和大货车,右手边是一片树林,那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我指的是,在冬天。没有风,阳光和煦,虽然呼出的白气能看得清楚,但是脚下运动起来,一点都不觉得冷。这一段是上坡,骑得并不轻松。一辆平板三轮车从我旁边跑过,骑车的大爷满面黝黑,头发蓬乱,大概也是赶去岳各庄采购的。他回头笑眯了眼,大喊道:小伙子!你胎扁了!果然,前胎几乎快不行了。出门时看着还好好的,这一小会儿就挂了。进入冬天来我一直没骑车,每天都赶公车上下班,这破车还在我家楼下没消失我就已经感恩戴德了。我推着车走到批发市场,全身上下都暖和了。市场分散大片的很多很多栋两层楼房,门前的停车场遍布大小货车和板车、面包车,尽管北京是个干燥的地方,这里的地面却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冲洗菜品、运输海鲜——从踩过的路边泥水我能很容易猜到这些水是从哪儿来的。随机逛了两栋楼,几乎没有和我一样来给自家买菜的客人,任何一家店里商谈的都是几十上百公斤的大生意,谈好了便把面包车车尾直接对着店门口开始搬货。搬完货的汉子掏出一沓钞票,沾上口水点好数递给店主,店主也在食指沾上口水,再过一遍那些纸币,完事再说一些下次还来的客套话。我在一栋还正在装修的楼的二层找到了卖烘焙用品的店铺,店里弥漫着新鲜的装修味道,相比之下似乎肉禽的血腥味更好闻一些。我半捂着口鼻挑齐了打蛋器、油刷、刮刀、量杯、烤盘、电子秤、黄油和锡纸,塞满了一袋子速速离开了这栋楼,另外找了一家店买上了低筋面粉和马苏里拉,才算是大功告成,这里的价格不比淘宝上贵,这也是我专程跑来的原因之一。离开的时候经过一家卖甲鱼的铺位,几十只面相狰狞的扁平动物在水缸里游来游去,店主在忙着称重算账,小孩在水缸边爬来爬去,一点也不顾忌裤子早已又脏又湿。看店主的表情喜笑颜开,估摸着这天生意不错。重回到阳光中,门口几辆板车在等着什么,几个老农聚在角落里抽烟,其中一个朝我指了个方向,说,那边有打气的。我把一袋子烘焙工具挂在左边把手,五斤面粉挂在右边把手,花两毛钱给前后胎都打足了气,歪歪扭扭地往回家方向骑。回家的路大半是下坡,不费力气,但是迎面而来的风吹得我鼻涕直流,太阳也渐渐西斜了。忙碌了两个小时,一锅一锅的蛋挞陆续出炉。朋友们挤满了那个三十平方米的小房子,供暖不足但是人多也就不冷。我架上Wii,四个人四个手柄一起玩超级马里奥,闹腾得鸡飞狗跳。由于我的蛋挞很舍得放黄油,并且买的动物黄油比较好,大家纷纷夸赞比肯德基的蛋挞好吃多了,尽管看相惨不忍睹。蛋挞是甜点,大家打游戏的过程中我又做了一张烤焦的比萨作为主食——这真不能怪我,总编给我的烤箱只是入门级别,腔体太小,温控粗略,仅仅够把食物做熟而已。从北京的西南边,搬到西边,再搬到北边搬到东边,最后搬到东北边,北京的生活,就是租房搬家的生活。我再也没去过岳各庄这样的农贸市场,烘焙也没再倒腾过。每种点心,我学会的第一次往往做得还比较好吃,再做第二次,就变了味道。大概是因为总在摸索的过程中揣摩改良和修正,反倒偏离了原本严谨的配比和时间,厨房这事情,我始终不是真的擅长。而《变形金刚》大电影也从一拍到了四,我的书柜里渐渐收集齐了MP系列的变形金刚玩具们,总编送我的电影版擎天柱,也早已不知被扔到哪儿去了。就连那台烤箱,也不知道留在了哪套房子里没有随家当搬走。而菜市场于我,也变成了BHG和果蔬好二选一,BHG菜价太黑,两个普通土豆十多块,所以自从知道了东湖湾的果蔬好之后,总是不远数里驱车前往。果蔬好自带停车场,人多的周末得排队入场。既然跑来,我们总是一次买够一周的菜,赶到晚上九点,蔬菜还有特价——十块钱三把或者四把。果蔬好里都是净菜,在明亮的灯光下看着似乎干净得能直接下嘴,菜品码放也整齐有序,服务员们着装整齐,并且时刻跪着把地板擦得一尘不染,即便是海鲜水产区域也窗明几净。称重的时候他们鞠躬敬礼,结账的时候他们热情道谢。我唯一不满意的是他们的背景音乐,总是重复着同样的那几首欧美榜单曲目,去得太多或者逛太久就耳朵起茧。逛着这样舒适的菜市场,我仍然会时刻回想起曾经去过的那些灯光昏暗、吆喝和争吵混杂的社区小菜场,那些沾满泥土仿佛刚从地里刨出来的青菜萝卜葱,似乎比这儿包在保鲜膜里的更有温度。后来,家附近的望京SOHO旁也开了一家新的果蔬好,品质和陈列及服务都一样,但是去过两次后,总是没有东湖湾的那家有感觉。于是我们什么都没买又出来了,开上车奔赴离家更远的东湖湾,去寻找熟悉的买菜体验。这时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我会时常想起那些脏兮兮的菜场,因为它们曾经和我的生活建立了一种关系叫作熟悉,在熟悉的场所,我们非常明确我们要的那样东西摆在什么位置,我们知道走到哪个转角可以拿到什么,我们也很熟悉收钱的接受支付宝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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