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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的餐桌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两摞现金,一摞五沓,一沓一万,共计十万。
六双眼睛里有三双齐刷刷地地盯着这十沓钱,他们是袁敏的爸爸、妈妈和哥哥。
袁敏眼角的肿胀未消,嘴角的淤青尚在,指头上还缠着纱布。家人那副见钱眼开的德性,令端坐在沙发上的费氏夫妻感到安心的同时,又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讥笑和鄙视。
袁妈用尽全力将眼珠子从那十万块上拽回来,清了清嗓子,道:“这什么意思呀?你儿子强奸了我女儿,就赔这点钱了事?”
袁爸机智地附和,然而语气又不敢太硬,唯恐惹恼对方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心虚道:“告还是要告的,你们别以为拿这点钱来,就能……就能息事宁人。”
“咳——”哥哥袁斌坐不住了,急道:“你们家这么有钱,才赔十万,也太没有诚意了。我妹伤成这样,医药费都花了不少。你儿子犯的可是强奸罪,这可是一辈子的污点……”他迅速偷瞄了袁敏一眼,“怎么也得十五万!”
夫妻俩微愣。费母随即笑道:“年轻人打打闹闹,怎么就成强奸了?你们袁敏自愿跟我们费文去酒吧喝酒。都是成年人,真要走个肾也不犯法。何况有些女人本来就爱半推半就,欲迎还拒。我们费文单纯,哪里懂女人的心思?”
袁爸袁妈一时语塞,竟找不出下句,一贯口舌利索的袁斌也噎住了。
“真要走法律,你们毫无胜算,我们能请最好的律师,做最好的辩护。而且他们本来就处过一段,是不是自愿的,谁说得清?到时候你们不光赢不了官司,名声也毁了,以后嫁人都难……
“哎哎别激动,我也就打个比方,我们要真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家,也不会在这跟你们费口舌不是?你们自己想想,是接受这十万块赔偿呢,还是撕破脸皮闹个鸡飞蛋打?说实话,我们也是看在费文的面子上,才来跟你们好好商量的,要不然……”
“行了!”袁敏听不下去了,在袁斌再度开口之前,烦躁道,“别再说了。爸,妈,我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既然你们压根儿没打算帮我讨回公道,就别在这讨价还价了。十万就十万吧,袁斌结婚不正好差十万彩礼吗?”
这一说,袁家人彻底不吭声了,袁妈和袁斌不约而同地又偷瞄了一眼桌上的钱。
待袁敏沉着脸把人送走,一回头,一家人已经猴急地蹿到桌前、沾着唾沫数钱了,那一副贪婪专注的嘴脸,简直比费氏夫妻还要令人作呕。
袁敏跟费文本是高中同学,读书那会儿费文就追过袁敏。但他俩一个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一个是普通人家不被重视的女儿,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何况这人天生一副无赖相,油里油气,袁敏这种本本分分的姑娘,怎么会看得惯呢?
直到两个月前,多年未曾谋面的费文忽然从外地回来,偶然间撞上在饮品店工作的袁敏。他既欣喜又激动,立马对袁敏展开了热烈的追求。此时他们已不再是学生身份,费文也好似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几番来往之下袁敏便心动了,瞒着家人跟他处了一阵。
然而随着接触渐深,费文的狐狸尾巴藏不住了。袁敏失望地发现看似脱胎换骨的他,实则性情乖张、道德败坏,和当初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公子哥没什么两样。
更离谱的,袁敏竟然意外地发现,他其实是有个结婚对象的,只不过现在人在国外,一时回不来。他找袁敏,纯粹就是空虚无聊,打发时间。
2
袁敏提出分手的那段日子,费文一直死缠烂打。直到三天前,费文提出请求,说只要袁敏单独陪他过个生日,以后就再不来打扰她。袁敏答应了。然而等她到了酒吧的包厢,费文早已自斟自饮醉个半死,两人没说上几句,那厮就直接上手。
袁敏奋力挣扎,混乱间只来得及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
当袁敏跌跌撞撞地回了家,爸妈弄清了情况之后,拍桌的拍桌,骂娘的骂娘。可袁敏提出要报警,他们居然全愣住了,半晌,袁妈说:“报啥警啊!让他们家赔钱得了,要是不赔,咱们再报警!”
袁爸说:“对,赔钱!最少十万!他们不答应,咱们再报警,让那王八蛋坐牢去!”
袁敏愣住了。她看着义愤填膺、怒不可遏的父母,看着他们拍桌跺脚,唾沫横飞,张口闭口却只有钱,忽然就笑出了声。她还一身伤,医院,她的爸妈就已经在热火朝天地讨论该要多少钱合适了。
袁敏苦笑,隔天,主动联系了费家人。
此刻,看着他们聚精会神地围桌数钱,袁敏冷冷地问:“数好了吗?”
“没呢!这么多,不得多数一会儿啊!”袁妈乐呵道。
袁爸:“这钱应该是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点钞机数的,应该不会少吧?”
袁斌:“那可不一定。没准儿人家笃定咱们不会数,抽下来几张呢?”
袁妈:“这有钱人哪,就是抠,多给五万都不行。这五万对他们家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
“数够了吗?!”袁敏忽然抓起茶几上的烟缸重重摔下,惊得一家子一个抖擞,手里的钱也掉了下来。
他们猛然回头,这才发现袁敏杏眼圆睁,眼里充满了泪。
“袁敏啊,你这……十万不是你说的吗?这怎么,怎么还恼了呢?”袁妈嗫嚅道。
“是!是我要的十万,那是因为你们的目的本来就是钱!你们不让我告他们家,不就是为了钱吗?现在人家把钱送来了,你们不见好就收,还想怎么样?你们眼里有我这个女儿吗?你们把我当个人了吗?”
“哎哟,我们怎么没把你当人?你是受了委屈,可人家也说了,咱们没证据,也告不赢啊?还不如……”
“袁敏,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袁斌道:“你自己跟人喝酒,出了事儿,难不成还怨到我们头上?爸妈也不是不心疼你,只是,人得接受现实不是?就算告赢了,让那小子去坐牢,对咱们有什么好处?再闹得人尽皆知,你也不好做人不是?再说,你和他确实处过,也不一定能赢呀。”
袁爸也掺和着说了几句。说来说去一个意思,忍得一时屈辱,换点实际的好处,比什么都强。袁斌好不容易谈婚论嫁,就差十万彩礼,这可是家里的头等大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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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敏愣是被他们一番在情在理的说辞气笑,她说:“行,这十万就算是我给袁斌挣的,我不欠这个家了,以后我干什么,找什么人结婚,你们都别管我,也别指望我再贴补他,行吗?行的话,这事儿就了了。不行,我这就把钱退给费家,然后告他们……”
到手的钱谁还舍得再扔出去呢?一家子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最后袁妈说:“行,我知道你早想离开这个家了。是妈一直栓着你,不让你走行吧?你的委屈我们也知道,就算咱们欠你的,以后你想干嘛就干嘛吧,妈不拦你了。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花你的钱了,这样行了吧?”
“行!”袁敏含泪道,“但是妈,你可千万别忘了你今天说的话!爸,袁斌,你们也都记住,现在我不欠这个家了,是这个家欠了我的!”
袁敏要的就是这句话。
这个家她早待够了,从小到大她赚的钱,都被拿去贴补家用,拿给不务正业的袁斌挥霍。
她想过抗争,想过拒绝,可袁爸袁妈总要拿恩情来压她。就因为袁妈生她的时候大出血,险些死了,不能再要三胎;就因为家里条件差,有人曾劝袁爸袁妈把她送人,他们犹豫再三,还是咬牙留下了她;就因为袁斌只读了初中,可她却念到了高中……还因为有次兄妹俩出去玩儿,袁敏失足掉进河里,袁斌为了救她呛了不少脏水,肺部感染,住院了好些日子才好转……
鸡毛蒜皮,桩桩件件,林林总总,构成了她欠这个家的铁证。
她想出去打工,爸妈不让,生怕她在外面找个穷小子结婚,亏大发了。如今,她用这份屈辱给他们换来了十万,抵了袁斌的彩礼,也给自己换来了摊牌两清的机会。
如今,话已经说开了,不等外伤完全好清,袁敏便以最快的速度打包好了行李,买好了外出的车票。小姐妹在外面倒腾小商品,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她也想出去闯荡闯荡。
出发前一晚,袁敏去见了费家人。
费家人很客气,奉上了虚伪又歉疚的假笑,再次替他们儿子辩解,说费文也是喝糊涂了,不然做不出那事儿。随后拿给袁敏纸笔,让她写个两清的协议。
这是事先商量好的。
袁敏的要价根本不是十万,而是二十万,但她要求将这笔赔偿一分为二。十万给她家里,因为爸妈要靠出卖她的尊严给袁斌换一笔彩礼钱,而她自己也需要一笔外出闯荡的本钱。她要费家人去她家里,跟她爸妈走个讨价还价的过场,这样她才好趁机摆脱家里的桎梏,真正为自己活一次。
也许她终究摆脱不了他们,摆脱不了被吸血,被啃食的命运,但至少眼下,爸妈一心扑在儿子的婚姻大事上,无暇顾及她。至少眼下,他们觉得欠了她的,不好再无休止地索取。
而这也将成为她竖在她心中对抗亲情的一块盾牌,时时提醒她,不要活在那点所谓的恩情之下。
真正的恩情从来不带着索取的目的,不断被强调的恩情背后,无一例外都是贪婪和中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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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家起先也觉得她要价高,可袁敏有证据,她手机里的音频就是证据。她也咨询过,法律上,只要这件事女方是反对的,就会构成强奸,没有什么余地。
如此之外,她还拿出了之前在费文手机里翻到的那位身价不菲的未婚妻的电话,她说:“阿姨,我知道你们家门槛高,给费文挑的妻子肯定是门当户对的。万一人家知道费文背着她做出这种事儿,这婚事还能保得住吗?阿姨,这件事,不论走法律还是私了,您都占不到便宜。您说呢?”
费家人这才惊觉儿子招了个看似单纯、实则挺有心机的女孩儿。和二十万比起来,自然是儿子的前途和婚姻大事更重要。
费家人答应了,隔日,按照袁敏的要求带着十万现金去了她家。
协议签好,十万到账,袁敏带着钱坐上火车,前往外地。
路上,她回顾起那晚在包厢里的情形。
一开始费文确实对她用强,她也极力反抗着,手机里录下了那混乱嘈杂的声音,有他强力的压制与粗喘,有她堵在喉间的断断续续的呼救,有费文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那一刻,她悲痛欲绝,万念俱灰。
不料,就在她精疲力竭、彻底丧失了全部抵抗力时,费文竟因为太醉,一不小心从她身上滚了下去,滚到地板上,直接睡死过去了。
强奸并没有得逞。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未遂也是罪,也是需要承担和赔偿的。醉死的费文并不知道这些,袁敏一口咬定他已经强暴了自己,他也不疑有假。她只不过隐瞒了真相,为自己争得最大利益的补偿。虽然不磊落,可和那种人又有什么磊落可讲呢?
随着一声长鸣,车轮轰隆向前,驶向前方,驶离车站,驶入充满新生的明天。它载着她的梦想和希望,将所有她厌恶的东西抛下。
不论是那冷漠的亲情,还是无耻之人的丑恶嘴脸,都在这一刻,成为她不再畏惧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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