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和七个

——谨以此文致敬为脱贫攻坚作出贡献的人们

苏柯静想

进入山区快一周了，吴妍和肖中还是被祁连山美丽外表下的威猛征服了。这雨才下了几个小时，晌午还温顺的祁连山突然愤怒了，河水暴涨，气温骤降。吴妍和肖中蜷缩在石崖下，浑身湿漉漉的。面前的一堆柴火虽然能看到一点点橘色的火苗，但还是被青烟笼罩，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热度。吴妍额头挂满水珠，脸色苍白，不时还咳嗽几声。她尽力靠着火堆，不停地搓着双手，但仍无济于事，身体瑟瑟发抖。肖中看到后，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吴妍的身上，也丝毫没有起到作用。肖中尽力抱紧吴妍，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吴妍，也收效甚微。四散的青烟中，肖中看到了平日在省城无所畏惧的“牧马人”，此时静卧在河谷中，不见一点昔日的勇猛。他努力跳过汹涌的河水，钻进车内，寻找御寒的衣物或是食物，但搜寻了半天，只找到了一条擦车毯和一包方便面。也怪自己走的时候太过大意，只想到了祁连山的美丽，完全没有考虑它还有威猛的一面。现在后悔已晚，从省城来到祁连山已经五天了，前几天都是在惊艳和欢笑中度过的，而此时用狼狈不堪来形容自己和吴妍都不为过。看着蜷缩在山崖下柔弱的吴妍，肖中内心极度自责和愧疚，当初真不该带她到祁连山中活受罪……肖中和吴妍是即将毕业的大学生，最近也没多少事了，两人一拍即合，产生了自驾穿越祁连山的想法。肖中的父亲是省城房地产大老板，从小被溺爱的他，没有征求父母的意见，偷偷将父亲的“牧马人”开了出来，带上女朋友吴妍就直奔祁连山而来。他们对祁连山的了解大多数是从图片上得到的，天真地认为只要带足钱，应该一路畅行。可如今，被困祁连山，在这深山老林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可以说是已经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夜幕降临，空旷的山谷里充斥着黑色，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时被“轰隆隆”的河水声吞噬，偶尔还传出几声悠长而乏力的狼嚎声。肖中和吴妍干嚼了一点方便面，依偎在火堆旁。夜越深，四周的声响也变得极度清晰起来，也更给他们的心理带来恐惧。肖中略显紧张，眼睛不停地转换角度望着四周，他手里早已经握起了一根大木棒，还不断添柴生火。不知道是柴湿还是添的太多，总看不到熊熊大火，只有滚滚浓烟。吴妍更加发抖了，还不断咳嗽。肖中深怕吴妍的咳嗽引来什么野兽，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一阵热量传来，肖中赶忙摸了一下吴妍的额头，顿时感觉像炭火一样。吴妍的发烧让肖中后怕，他心中默默祈祷，该死的夜色快快过去，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尽快走出这里，找到人家……翌日，天微微亮，肖中就迫不及待地搀着浑身无力的吴妍寻求出路。河水经过一夜的狂躁，此时终于有所缓和，雨水也变得断断续续，时大时小。吴妍头顶着衣服，在肖中搀扶下踉踉跄跄沿着河道艰难下行。接近中午的时候，雨停了，天空有了一丝阳光，身边的峡口也逐渐宽阔起来。吴妍彻底走不动了，头脑发晕，两腿发软，在一块白色的大石头上，她重重地躺了上去，任凭肖中怎么拉扯，也无动于衷。隐约中肖中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是从下游传来的。他赶忙向下走了几步，居然出了峡口了。前方宽阔的山洼里，稀稀拉拉有几户人家，靠山口是一座高大但很有年代感的祠堂，声音就是从祠堂里传出，是小学生朗朗的读书声，不过听起来学生并不多。肖中异常兴奋，一个小跑到大石头旁，背起吴妍就往口外走去……这是一个极小的村子，叫石玉村，全村只有十户人，而且都是近亲。“我们这个村子离县城很远，基本属于县域边界的那种。当年县上为了看住这片土地，成立了这么一个行政村。全村十户人基本上属于一个族户，刚好那时候我从县草原站退休回家，全村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上面就让我担任这个家族村的书记，还当了这个社管会主任。”老秦盘腿坐在炕沿上边侃侃而谈。肖中吃力地背着吴妍来到祠堂前时，刚好被走出祠堂的老秦看到。老秦很是吃惊，他们这个偏僻的小村，很少看到外人，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雨天。但看到两人破败的境况，他立刻明白这两人落难了。他匆匆赶了过来，后面跟着几个小孩……两人很快被扶到了老秦的家里，吴妍也被安顿在了老秦家的炕上，盖上了棉被。老秦急忙吩咐老伴做饭，自己翻箱倒柜，找了几片药喂给了吴妍。虽然是很简单的汤饭，但肖中和吴妍还是吃得格外香。“我在这个小村里是目前为止唯一走出去上学又参加工作的，也算有点文化，辈分也还可以，所以他们都听我的话。”老秦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底气很足。“那刚才上课……”肖中急问。“噢，你是说那几个学生啊。”老秦打断了肖中的话头，“我们这里最大的问题就是孩子上学。因为这里偏僻，没什么经济来源，能干活的人都出去打工了，所以孩子们都被扔给了家里的老人。乡上的学校又太远，我曾向上反映了多次，想在这里办个村小，但上面同意办校，就是没有老师，我看到这些孩子们一天天长大，都被耽搁了，心疼啊！就把孩子们集中起来，我给他们上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听到老秦的讲述，躺在炕上的吴妍很是吃惊，瞪着大大的眼睛不肯眨眼。老秦哈哈了一声：“咋了，看不起我这个老汉啊？我们学校现在虽然只有七个学生，但我也是他们的老师兼校长，上面可是认可的啊！”“不是，不是，我是太佩服你老人家了。”吴妍急道。“好了，好了，吃饱了就好好休息。”老秦摆了摆手，跳下炕沿，“明天天气应该可以了，我组织几个人把你们的车弄回来。”“谢谢，谢谢。”肖中边说边摸了一下吴妍的额头，“咦，怎么越烧越厉害了？”“还烧吗？我看看。”就准备出门的老秦又转过来，俯身摸了一下吴妍的额头，口里嘀咕着什么，然后转身朝门外大喊，“老婆子，快把我的玉石枕头给我拿过来！”肖中疑惑地望着门外，不一会儿，秦奶抱着个布包走了进来。老秦接过布包放在了炕沿上，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是一块白里透绿的石块，油光可鉴。“可不要小看这块石头啊，治个头疼发热眼疾非常管用。”老秦边将石头枕在了吴妍的头下，边津津乐道。“石头？”肖中不敢相信。“这是玉石，你们出来的那条沟就叫玉石沟，里面这样的石头满地都是。”“玉石沟？我们怎么没看到玉石……”“你们当时都那个样子了，还哪有心思管玉石啊！口门上有块大平石你们该看到了吧，那个就是玉石！”肖中“哦”了一声，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吴妍躺倒的那块石头……山里的气候就是这样，阴晴不定，反复无常，昨天还是雨水绵绵，今天早上却是晴朗的天。还在熟睡中的吴妍突然听到了《国歌》的声音，她赶忙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比昨天好多了，发烧也奇迹般消失了。她摸了一下枕过的玉石，上面布满水珠，又摸了一下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她随手取过自己的上衣，边擦拭头发，边缓缓下了炕，走出了房门。祠堂门前正在举行升国旗仪式。国歌声中，七个高矮不同的孩子并排站在旗杆前，高举着右手，齐唱国歌。虽然声调不一，但都很认真。简易的旗杆下，老秦缓缓拉着旗绳，随着歌声，五星红旗缓缓升向天空，迎风飘扬。旁边，肖中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照。看到吴妍出来了，肖中赶忙跑了过来。“怎么样，好些了没？”吴妍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升旗仪式，泪水慢慢夺眶而出……不一会儿，来了几个人，有的骑着马，有的拉着马，身上都带着麻绳和铁锹木棍等等。老秦也安顿好学生走了过来。“全村就剩这些还能干动活的人了，不要小看他们上了岁数，但完全能顶你们城里的年轻人。”老秦指了指周围的人，又望着肖中说，“你现在就跟上他们去玉石沟取车，如果顺利的话，应该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大伙都走了，老秦也该上课了。吴妍很想看看他们上课的环境，于是恳请老秦能带她进教室。老秦起初不是很同意，主要还是担心吴妍的身体，怕湿气很重的老祠堂给刚刚有所恢复的吴妍带来什么不适。“你们不是也经常在里面，也没事吗！”吴妍极力争辩。“我们乡下人，不像你们城里人那么娇气。”“我也不是城里人，只是考学考到了省城，我们老家条件还比这里艰苦，啥苦没经过。再说您的玉石枕头也太神奇了，我现在感觉一切都好了……”吴妍感觉受到了委屈，眼泪花花乱转。老秦妥协了：“好吧，把衣服穿好。”吴妍高兴地急忙穿好上衣，跟着老秦走进了祠堂……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教室！里面很大，讲台的地方是个差不多一米的高台，地面铺着高低不平的青砖，门窗都是古色古风，光线还是很足。四周的墙体明显是后来刷白的，与黝黑的、但仍保留着古时风格的木质雕花顶棚反差很大。“这个祠堂很有年代了，我记事的时候就有。后来反封建把里面的东西都拆完了，就剩了个空房子。后来我办学校，也没有资金新建，就到处化缘，把这个祠堂收拾出来，当成了教室。”看到吴妍不停地打量，老秦解释说，“不要小看这个老房子，是早期典型的‘四梁八柱’建筑风格，结实的很，当年祁连山里一次比较大的地震，很多人家的房子都被摇塌了，但它岿然不动，就讲台后面出现了一条小裂缝，其他完好无损。”吴妍确实看到了讲台后面的那条墙缝，就在黑板的边上，微微透着一丝亮光。“桌椅板凳和教具都是从上面要来的，村里几家人出工出钱收拾了一下，也算像个样子了。”老秦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外面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昨天还趴在河水里一动不动的“牧马人”，此时叫嚣着，异常兴奋。孩子们更是没见过如此气派的家伙，好奇地围着汽车东瞧瞧西望望。肖中跳下车，抓住吴妍的手说：“我刚才仔细看了你躺过的那块石头，确实是一块玉，但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不开发玉石资源，而是守着‘金娃娃’过穷日子。”老秦走过来说道：“小伙子，你是不懂其中的道道啊。你知道我们的族人现在为什么就剩了这些人，那都是因为这条沟里的玉石啊！想当年‘马家军’为了抢夺玉石，几乎杀光了我们的人！”肖中低下头，不敢再言语了。“祁连山是我们的母亲山，她给了我们很多好东西。老祖宗常说，草原是她的发丝，河水是她的血脉，这玉石就是她的骨骼。过去的先人都可以为了母亲而舍生取义，何况我们这些生活在新社会的后人。我们要知足，要知恩图报，要想办法保护母亲啊！”老秦说这话的时候，不禁老泪纵横。“对不起。”肖中羞愧的像个孩子，他轻轻拉了一下吴妍的袖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了，刚才老爸已经来电话了，又大发脾气。”吴妍没有说话，她缓缓转过身来独自向前走着。“我让老婆子准备饭，等吃过了，你们想走就走吧。”老秦感觉自己说的有点过了，赶忙跟在后面说道……吃饭的时候，肖中不时摸摸那块玉石枕头，显得十分喜欢。老秦看在眼里但没有说话。很快，为了回城两人产生了分歧。因为是没经过父母同意，偷跑出来的，加之这几天出现的险境，肖中决意要速速回去。而吴妍有自己的想法，她想留下来，帮助老秦，也算是一种报答。两人在车前近乎要吵架，老秦说什么也劝不住。吴妍蹲在地上，哭泣着。肖中在气愤中一蹦子跳上车，随即发动了引擎。“等等。”老秦赶忙给肖中挥了一下手，然后大步走进房里，拿出来那块玉石枕，放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肖中是流着泪走的，留下了同样流着泪的吴妍……此后几天里，吴妍的身体有所恢复。每当课间休息时，她总会出现在学生们中间，力所能及玩玩游戏，讲讲故事，完全和孩子们达成了一片。老秦看在眼里，也是喜在心里。不过他还是担忧学校的未来，自己老了，总有干不动的那天，学校以后可咋办啊！如果能有一个像吴妍这样的老师，那是最好不过了，可这都是白日做梦，天方夜谭。老秦长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不想了，不想这些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老秦出事是在一个雨后的晌午。那天，山里再次突降暴雨，吴妍想到外面雨大，也就没有出去。突然，外面传来孩子们惊慌失措的呼唤声，她赶忙跑出了房门，几个学生上气不接下气，说教室被洪水冲塌了，秦爷爷被压在了一面墙下。吴妍急忙跑到门口，看见教室里洪水四溢，讲台后面的半拉墙倒塌，留下一个大洞。吴妍惊呆了，一时不知所措。忽然，随着一声惨叫，倒塌的废墟中缓缓伸出了一只手，吴妍如梦初醒，大吼着跑了过去……还好，老秦性命并无大碍，只是被压折了腿。大医院治疗，但老秦坚决不同意，医院远，也麻烦，就找了个附近山下的“接骨匠”，草草了事。其实，老秦这都是借口，他明白学校出了事，虽然学生没事，但上面肯定会追查责任的，这个时候，村里不能没有他。果不其然，县乡教委的调查组就下来了。明令要求学校立即停课整改，同时，将现有学生全部并入乡中心学校。老秦态度更加坚决，整改可以，但说啥也不同意并校，还罗列了很多理由。不仅如此，他还反过来要求上面解决资金维修学校。虽然意见没有统一，但老秦提出的路途远、无人照顾孩子等等理由还是打动了调查组，他们答应回去后向上汇报，争取资金。对老秦提出的派教师的请求，现场就进行了答复，没有办法解决。调查组的答复让老秦很是失落，整夜难眠……老秦天天隔着窗子，失神地望着学校。前两天还能看到几个维修的工人师傅，这两天收拾好了，也不见一个人，空落落的操场，让老秦心里异常难受，常常叹气。这两天老秦更是感觉变了一个人，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发火，对顿顿端上来的饭也是横鼻子竖眼，故意找毛病，气得老伴直抹眼泪。甚至有时候拖着伤腿非要下炕，叫嚷着要找上面的领导，校长不干了，村干部也不当了，爱谁干谁干，落个一身轻。吴妍理解老秦的心思，但又不好劝说，只能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太阳还没有从东山顶露出火红的脸盘，但学校门口似乎出现了久违的孩子们的身影。也许昨晚又没有睡好，老秦此时还在熟睡中。突然，窗外传来了熟悉的《国歌》声，老秦一下子醒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赶忙坐了起来，向窗外望去，是的，是我们的学校，是他熟悉的情景。依旧是以往相同的升旗仪式，七名学生列队高唱，唯一不同的是，以往升旗的老秦换成了吴妍。老秦哭了，把脸捂在被子上嚎啕大哭……整个一天老秦的情绪都格外好，不论什么饭菜都十分有味，搞得老伴头脑里一团乱麻。老秦不时看看窗外，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再次传来，操场上又能看到孩子们熟悉的身影。“这个丫头真是不错……”老秦嘀咕着，满脸喜悦，嘴里还不时哼上几句秦腔……夜里，吴妍拨通了肖中的电话，将这里的所见所闻娓娓道去。肖中也告诉她，父亲本来要好好收拾他，但看到那块玉石枕后态度大变，抱着玉石爱不释手，哪有空骂他。想到村子里条件这样不好，他还是要求吴妍赶快回去。因为他已经已经给父母说了和吴妍的关系，父母也想见一下未来的儿媳。吴妍并没有答应肖中的要求，她心里明白石玉村目前不能没有她，只有想办法整村脱贫，外面出去打工的青壮年才能回来；只有他们回来了，全村才有发展的希望；村子发展了，教育也就迎刃而解。吴妍想了很多，这里太偏僻了，而且户数又少，上面至少现在还顾及不到这样一个小村。目前唯一、也是最捷径的办法就是通过肖中求助于他的父亲。肖中的父亲是省城财大气粗的建筑老板，手指轻轻动一下，重新建个学校，简直就是九牛一毛。肖中听了吴妍的意见，也没有反对，可以给父亲说一下，至于成不成，就看上天的安排……翌日，吴妍抽空来到了老秦的房子。“省城有个大老板，也就是肖中的父亲，他愿意给我们建个新学校。”吴妍说。“好事啊！太好了……”老秦兴奋地坐了起来。吴妍低声说：“不过人家有个条件……”“说，啥条件都行，只要给我把学校建起来。”“他们要开发这里的玉石……”“什么？玉石！”老秦顿时打断了吴妍的话，“不行，坚决不行！什么都可以答应，就这个不行，想都不要想！”老秦说完，气呼呼地转过身去。吴妍心里早就清楚，老秦对玉石的这件事情是不会轻易松口的，也只好默默走出房子，继续到教室里上课了……吴妍决定要去一趟省城，亲自面见肖中的父亲，把这里的所见所闻亲口告知肖总。不论成功与否，她想尽一把力。走前，她几乎跑遍了整个村子的山山水水，拍了很多照片和视频。她要让李总全面了解石玉村的方方面面，包括优美的自然环境，破败的村容村貌，还有山沟里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下的村小……高铁穿过夜幕，在华灯初上的省城缓缓停了下来。肖中挥舞着双手，大叫着吴妍的名字跑了过来，完全没有顾及周围来来去去的人群，兴奋地抱起吴妍转起圈来……肖总盛宴款待吴妍。是吴妍的执着打动了肖总，他看好这个说话干练的姑娘，也打心眼里默认了未来的儿媳妇。吴妍到来后，迫不及待地见到了肖总。起初肖总并不看好吴妍，她总感觉面前的这个丫头风风火火，说话漂浮，没有边际，过于自以为是。他根本不相信现在还有这样傻的人，守着宝贝，宁愿过苦日子。更不相信七个学生就能撑起一座学校？照片和视频让肖总感叹，传说中的祁连山真是美不胜收，名不虚传，山里人的生活如此窘迫，让他诧异惊叹，如此环境不能养活一方人？当吴妍把石玉村当年舍命保玉石的故事讲完后，肖总沉默了。石玉村的一代一代人，不是在守穷，而是在守富，守着绿水青山，得到的就是无形的金山银山，这些人精神上富有，无人可及，包括衣食无忧的肖总，自愧不如。肖总对吴妍的认识完全改变了，他不仅隆重设宴，还当众宣布，他要亲自到石玉村走一走看一看，共同谋划发展之路……这两天，石玉村的人明显多了起来，也格外忙碌。听到肖总要来村里，老秦高兴地整夜合不拢眼。他拖着瘸腿，挨家挨户送去好消息，还亲自一个一个打电话，让外出打工的村民限期回家，打扫卫生，整洁村容村貌。人穷志不能穷，虽然我们还贫穷，但我们可以将最好的一面留给尊贵的客人……石玉村热闹了，大伙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车队走进村子。肖总来了，县上、乡上的领导也来了，小小的操场前围满了人。老秦虽然步履维艰，但仍拼命拖着瘸腿，带着大家走进家户，看完学校，最后来到玉石沟，一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肖总被这里的环境震撼了，感慨民风淳朴，生态优美。他虽然已经知道这里的人们，为什么抱着聚宝盆，却宁愿过着平静的日子，但他还是想让老秦亲自给大家讲述，讲述那段血泪往事。老秦沉默了，努力控制着泪水，半天摆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调整了一下情绪，“好着里，现在国家政策好，虽然比不上好的，但也比下有余。看着这些花草树木，喝着这口山泉水，我们心里舒坦,知足了！现在心里放不下的唯有这些孩子们，什么都可以耽搁，孩子们耽搁不得啊！我老了，总有干不动的一天……”“放心，老秦。”县上的领导走上前，握住老秦的手，“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今天我在这里当着肖总的面表态，你安心休息，教师的事情我们回去就解决。”老秦听着欣喜若狂，情不自禁留下眼泪，四周掌声一片。“好了，不要难过，一切都会好的。”肖总说着拉过吴妍，“这是个不简单的丫头，是她的执着让我来到了这里。而今天老秦又一次感动了我。作为商人，我肯定不会做无本的买卖，但是今天在这里，我想破一会例，决定扶助石玉村共同开发玉石沟……”肖总此话一出，老秦愣住了，他看了下吴妍，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哈哈，放心吧，我不夺你们的财。”肖总看到疑惑的老秦，继续说，“守着这么好的生态环境，我们想办法要在不破坏的前提下，让它成为财富，所以我打算打造玉石沟生态风景旅游区，一切从保护的角度出发，物尽其用，发挥效益，创造财富。”四周异常安静，大家都在认真听着肖总的讲话。“当然，我会拿出详细可行的方案，到时候还要在全村进行表决。目前，我最大的心愿，当然也是老秦的心愿，就是尽快投资新建学校，也算是送给石玉村的见面礼吧！下一步，我准备结对帮扶石玉村，重新规划，让每家子都住上现代化的新房，留住年轻人的心，经营自己的旅游景区……”老秦急不可待，使劲鼓起掌来，随即四周也掌声如雷……不久，省城大企业扶助石玉村整体脱贫的消息不胫而走，外村的人们都用惊羡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