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加工纯纪实史上最寡淡流水帐3

济南白癜风医院 http://m.39.net/pf/a_6997150.html

年,我6岁了,到了该上小学的年纪,那年夏天,我妈带着我和一岁多的弟弟回四川。从那以后,就离开了任由我疯跑了三年的辽阔戈壁滩,至此,新疆春季恐怖的黑色龙卷风,夏夜月光里打水的妈妈和暗香浮动的玫瑰花,秋日部队里高高的红枣树,冬天炉火边焦香诱人的烤甜菜,等等这些,都化作美好而又温暖的记忆,在我人生岁月的长河里,泛着永不磨灭的微光。

人防厂的不远处就是铁道线,我依稀记得就是在那个小站上的火车。我父母是极其能吃苦的一代人,记忆里,我妈背着一个大大的行李包,左手抱着我弟弟,手腕里还挂着两只装满了家居物品的猪肝色塑料桶,右手牢牢地拉着我,我们娘儿仨就这样慌里慌张踉踉跄跄地随着人流上了火车。

现在的我,只能够凭记忆去想象当时那个年轻的妈妈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坐几天几夜硬座是怎么挺过去的,那是何等的艰辛与煎熬。车厢里的开水没有了,只能硬着心用凉水给弟弟冲奶粉,弟弟不小心把粑粑拉到了一点在地板上,我妈用很多卫生纸把粑粑捧起来再扔到垃圾桶,她是一个自尊心很强非常能干很爱干净很讲究比较急躁的一个人,生养小孩是一件异常辛苦的事情,毫不夸张地说,真的需要钢铁一般的意志和不屈不挠的顽强精神,但是这些她都做到了,实属不易。

记忆里,在火车上还有一件小事,也许能带给当时焦灼不已的她些许安慰吧。记不起什么原因,我就坐到了小桌子上,列车员过来很严肃地批评了我妈,就在我妈给他解释的时候,我依然坐在桌子上,左右看了看我妈和那位列车员,昂起小脸儿对着他说:“叔叔,你是要罚我款吗?”列车员叔叔哑然失笑,车厢里的其他乘客也哄堂大笑,他转而笑眯眯地告诉我:“不罚款,但是你不能再坐在桌子上了。”然后扶了扶帽檐儿,走回了他的列车员室。

我们在四川广元下的火车,那年广元发大水,街道被淹,我妈带着我和弟弟深一脚浅一脚地找到了歇脚的旅馆,当时的她疲惫极了。旅馆是黑色木板做的两层小楼,还好是住在2楼,不算特别潮湿,只是楼下几个打牌的光膀子壮汉的眼神让我有些害怕,这就是我初次对广元的所有印象。

从新疆回四川的路,不是所有都有记忆,断断续续。

最后有印象的就是我们娘仨从阆中城回乡下路过三岔路口时,我妈兴奋地给我指着训爸爸的小商店,而当时的我一脸茫然,因为我对那个小商店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过了三岔路口不久,我们娘儿仨就下了车,我妈站在马路边,昂起头对着大妈大爹家的方向大声地喊着。道路两旁的地里,整整齐齐的长满了高高的绿油油的苞谷,一个身材高大身板笔直的妇人就从那片绿油油丛中小跑了出来,看见我们开心极了,她一声又一声地唤着我的小名儿很亲热地搂住了我,我傻傻地笑着,大妈接过我妈手中的行李,边说话边往家里走去,两个妇人很激动,嗓门儿都很大,她们就这样开心地说着话,我婆婆(奶奶)也闻声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杵着拐杖站在大爹家门口,准备迎接她日思夜想的最小的孙子(我弟弟),老太太看似高兴坏了,已经掉了好几颗牙齿的嘴巴一直笑得合不拢,这个老地主家的小女儿终身保有吃冰糖的习惯,她颤巍巍的从她的零食专用柜子里掏出了一把冰糖塞给我,瞬时,我心中对婆婆升起了不少好感。

在大妈家吃过饭,她送我们娘儿仨翻过屋后的小山梁,下到我老家所在的院子里,当时老家那几间低矮的茅草屋真的震撼了我幼小的心灵,难以想象那就是我曾经住过的家,不远处还有别人家的猪圈,我指着里面的猪和牛对我妈说:“好多马呀!”

我妈说老房子还是三年前我们离开时的样子,可是对于它,小小的我没有任何记忆。我怯生生地走进那个陌生的房子,吃惊,抵触,意外,新鲜,兴奋,难以名状的心情。可是,孩子毕竟还是孩子,很快,我就爱上了四川老家。

两三间房,背靠着山,掩映在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里,房前栽有两颗广柑树,树下种着两窝韭菜花,屋后还有一颗很粗很粗的核桃树,可能是爷爷那一辈的老人种下的吧,夏天能吃到白白的新鲜的核桃肉,只不过外壳的汁液会把手儿弄得黑黑的脏脏的,不过对于我这样的小馋虫那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情。房前的小院儿边上立着两块低低的青石板,围成一个长方形状,我妈说那是专门用来置放我以前经常打破的瓷碗碎片儿。小院儿两侧是少训哥和少连哥的两块自留地,在我心里,那两畦种满了蔬菜瓜果的菜地就如同是我家的小花园儿,红红绿绿的煞是好看。沿着院子边儿上的石阶走下去,左边是叔伯二爹家的一块蜜桔地,排排桔树挺立,秋冬时节,硕大饱满的桔柑挂满枝头。右边的竹林中有一处空地,空地中央置一方古老的石磨,在我出生的那个年代,大石磨已经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后来它就成了一些人家拴牛的地方。我天生怕牛,不敢跟牛争地盘,所以只有在没有牛的时候,那里便是我和弟弟的乐园。石磨空地下面有一个小小的池塘,那是我们洗脚耍水的地方,耍水给我们带来的快乐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池塘边歪长着一颗粗壮的少连家的杏树,树冠撑到了水面上,所以我总是惦记成熟的杏儿会不会掉落到池塘里,那样多可惜呀!

(后来,竹林的面积缩小了,核桃树被砍掉了,广柑也被移走了,柑桔树被推倒了,石磨被路面掩埋了,池塘也没有了,杏树更是不知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幢我家新盖的楼房和一条村里人齐力修出的土马路。在那时,年纪尚小的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美好的东西,长大了才明白,我一直想要找寻的桃花源却正是自己曾经拥有的那份纯朴和简单,遗憾的是,它却那样的短暂。)

院子里的桂华姐,莉姐姐,晓敏孃孃(辈分高,实际年龄小),其实都大不了我几岁,但是她们都非常有姐姐风范,非常宠爱我和弟弟,回到四川老家后的生活,就是跟在这几位姐姐身后开始熟悉起来,生动起来,除了后来上小学以后的同班女同学,院子里的这几位姐姐在我童年记忆里占有非常重要的席位。

还在新疆的时候,我已经看过《西游记》了,但是那一年的夏天,四川仍然在播放这部电视剧,在那个媒体传播和娱乐方式都极度缺乏极度单一的年代,对于小孩子来说,能够重看喜爱的电视剧是多么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真的是看千遍也不会厌倦。

有一天,我屁颠儿屁颠儿地往二妈家里走,准备去看《西游记》,路过堰塘边上的玉米地时,哑巴妈妈在玉米地里笑着挥着手向我走过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现在想来,我当时的举动真的是深深地伤害了她,我吓傻了,哇哇地大哭起来,转身就跌跌撞撞地往回跑,黑姐姐闻声走了出来,她拉着我的手钻进了她家房子里,并安慰我不要害怕不要哭,我看着窗外哑巴妈妈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越来越近了,哭的更加厉害了。当时的我说不出来是在害怕什么,但长大后的我明白了,我在那一次真的深深地伤害了哑巴妈妈的自尊心。

因为她还记得三年前离开四川时的我,她想走近我,想抱一抱长大后的我,而我因为害怕而拒她于千里之外,这种对她的伤害,不可能弥补。

可能是知道我害怕,她后来总是远远的看着我,总是笑意盈盈,往前走两步又往后退三步,现在想起来,她想走近却又怕吓到我的样子,真的很让人伤心。

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对她放下了所有的心理戒备,并且渐渐学会了用手表达对她想说的话。

哑巴妈妈全名陈正秀,但几乎没有人叫她的名字,我妈唤她作哑巴嫂嫂,村里人都说她又聋又哑,但小小的我莫名地坚信她能听见我说的话。

她没有上过学,所以不识字,猛爸爸(哑巴妈妈丈夫)未修新房之前,我曾在他家老房子的黑色木头上,看到过哑巴妈妈用白色粉笔反着写下的好多个歪歪扭扭的“正”字,我努力地用手比划着告诉她我明白这是她的名字,哑巴妈妈咧嘴笑了起来,脸红红的,虽然腼腆得像个可爱的小女孩,但是依然能让人真切的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开心。

今晚,就在写下这些点滴回忆的此刻,我突然明白,她认真模仿的那些字迹,也许就是证明自我存在的一种方式,哪怕,她从未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她是院子里叔伯家一个爸爸的妻子,她真的对我很好,很疼爱。

农事繁忙季节,比如打谷子,收麦子,还有红白喜事也是一样,院子里的人都会集中到一家帮忙,帮完这家帮那家,主人家都会备好大酒大菜,犒劳帮忙的邻居和亲戚。

哑巴妈妈厨艺了得,已经记不得是农忙还是哑巴妈妈儿子结婚,那一年我已经上初一了,下了晚自习偷偷跑回哑巴妈妈家,她特意给我留了好多好菜,因为我回去的晚,其他人都已经吃过饭了,她在厨房里给我热着菜,厨房外邻居们热闹的谈论声,灶堂里明亮的柴火和铁锅里蒸腾的热气,浓郁扑鼻的肉香,好吃到直击天灵盖儿的饭菜,以及哑巴妈妈系着围裙忙碌而宽厚的背影,这些,此生都无法忘怀。

长大后的我远离家乡,偶尔过年才回一趟老家,我已经记不得最后一次见哑巴妈妈是什么时候,只记得那一年她看着我的女儿,那熟悉的眼神啊,就像小时候看着我一样地看着她。

年夏天,她去世了。

我无法想象她是怎样在一个无声的世界里度过自己漫长的一生,但是她留给我的温暖,一直都在。

这里是远山晚望,谢谢你的阅读。

保证文章原创,保证抄袭必究,几时推送,全随心情。

以上图片,拍摄于年春节四川老家。

美霖儿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duanxua.com/dxzj/8240.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没有了
  • 热点文章

    • 没有热点文章

    推荐文章

    • 没有推荐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