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珩曾许诺姚素儿,一生,唯有她一个皇后。然而,他却违背了当初的山盟海誓,对另一名女子,荣恩宠爱,将她冷落身后。甚至还将她打入天牢,肆意凌辱。她殇,她怨,当所有的情绪汇成一滩浓稠的墨后,她对他的爱,终于疲惫。后来她说,“皇甫珩,放我走吧。”他却红了眼眶,无法挽留.....
第一章:最是薄凉帝王爱
‘啪’
鞭子抽打皮肉的声响,在阴暗的牢狱里,显得十分骇人。姚素儿一身囚服沾血,细白的双腕被死死绑在铁木上,凌乱的秀发挡在惨白的面颊上,随着鞭子的每一道狠狠落下,她羸弱的身子,都会发出一阵细微的轻颤。
她没有声响,仿佛疲惫到,就连痛,都没有力气支撑她了。
挥舞皮鞭的狱卒正要抬手,再落下一鞭子的时候,面前却突然横出一只干净修长的手,遏制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身着明黄龙袍的皇甫珩凤眸阴鸷,如冷刀般剜向奄奄一息的女子,寒声道:“罪后,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为何要害死淑妃的孩子!”
她没有声响,脑袋一动不动地垂着,冷汗掺杂着鲜血,滴落而下,正好晕染在他的龙靴上。
小小的一点,像是她滴落的泪珠。
曾几何时,他总是唇角噙着轻笑,温声唤她一声素儿,而如今,他喊她废后。
宠冠六宫,到头来,她只是一个阶下囚。
伴君如伴虎,帝王的爱啊,果然薄凉。
“臣妾...没有....”
姚素儿艰难的从喉间溢出沙哑的辩解。她想抬眸看着他,可浑身无力,眼皮更是吃力,挣扎好半响,依旧无果。
“啊——”
倏地,皇甫珩上前一步,毫不怜惜地将她的发丝一把揪起,她痛到唇瓣都在发抖,入眼的是他阴沉愤怒的俊颜。
“姚素儿,甜甜才只是个半月大的孩子,你怎么忍心,对一个幼儿加害!那是朕的孩子,朕第一个孩子!”
他愤怒的咆哮,在阴森的牢狱见回响,宛如恶鬼索命,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直戳她的心口。
他的第一个孩子啊...
呵呵,他们那苦命的孩子,才是他第一个孩子!
可惜,这个秘密,他从来不知,不知...
而她,不能说,时机没有到,她还不能告诉他一年前的事!
头皮的发丝仿佛要被他尽数揪断,她被迫仰着头,因为疼痛,额上崩起青筋,整个人狼狈的厉害。
艰难的摇首,目光悲恸疲惫,“皇甫珩,真的不是我....”
“你还在狡辩!淑妃说甜甜断气前,只有你去见过,也只有你去抚过孩子的脸庞!而你走后不久,甜甜就死了,是被人用枕子活活闷死的,姚素儿,除了你还有能是谁!朕没有想到,你会如此歹毒!”
“皇甫珩,不是我...我没有去害小公主,我走的时候,小公主还活着....”她痛苦摇头,身体的疼痛让她快要支撑不住,脑海越发眩晕,可再多的解释,落在他的耳里,全是狡辩!
“还不肯招么,倒是嘴硬的很。”他讥讽一笑,薄唇靠近她的耳畔,吐出的一字一句,像是冰冷的毒蛇钻入她的耳里。“朕的好素儿,你可知,在你入狱之时,你的逸尘大哥可是心心念念担忧你的处境,竟负荆请罪到朕的御书房外,扬言小公主是他派人害死的,与你无关?呵呵,也好,总是要有一个人为朕的甜甜偿命的,既然你不招,那就让大将军宋逸尘来代你伏罪吧!五马分尸,你觉得怎样?”
轻描淡写,就定下了一个人的生死。
下一瞬,她的瞳孔瞬间一缩,本就惨白的面色,更是褪去了全部血色。
不敢置信地抬眸,嘶叫:“皇甫珩你疯了吗,这事怎么可能是他做的?!逸尘是你的好兄弟,他为你打下这皇朝的半边天,你现在居然不分是非,竟要如此待他?!”
第二章:皇甫珩,你打死我吧!
看着女子因为着急而呼吸急促,皇甫珩的眼底,掠过一丝危险的暗芒。
“贱人,怎么,让他顶罪,你便这么慌张着急?!”
凛冽的一道耳光,瞬间将她半面脸都扇了肿,整个脑袋都因为蛮力,而被扇歪了头。
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她。
她整个人都仿佛僵滞了住,眼底一片死灰之色,唇角溢出的血丝像是一条丑陋的蜈蚣,顺着下颔,滑进衣角,没入胸膛。
气氛冷的像是化不开的寒冰,一寸一寸,吞噬着人的身体。
最后,她如置寒渊。
良久,她动了唇瓣。
“当初...逸尘大哥说你变了...从你一年前将颜彩月带回宫....打破后宫唯有皇后姚素儿的承诺之时...你就变了,你把我冷落在后宫,过着宛如冷宫怨妃的日子....召之即来挥之即的冷漠疏离。可我不信,不信你变了,还傻傻的等着,等着你回心转意....有朝一日,我们能回到从前。可是我等,等来的却是日日夜夜的凄楚,等来了淑妃怀孕,等来了你有小公主的一切消息,而你...终究还是变了,回不去了...”
曾经待她如珠如宝的皇甫珩,不见了。
断断续续的笑声,从她破碎的音调中道出,她在笑,笑得浑身都在颤抖,可落眼泪却如洪水猛兽,夺眶而出。
她多傻,痴心妄想的在等待,一个不会回头的爱人。
“不许笑!”皇甫珩面色倏地一沉,他见不得她此刻的笑颜,死死压制住胸口处彭拜的异样情愫。拧着眉,咆哮呵斥,“姚素儿,朕命令你不许笑!”
她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若不是她先违背了誓言,是她先背叛他的!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都是她背叛他的惩罚!
皇甫珩面色阴怒,他一把夺过狱长手中的鞭子,宛如泄恨,一遍一遍,凌厉地朝着她挥去,不顾她本就伤痕累累的脆弱身躯。
每一道飞舞的长鞭,都会带起一丝鲜血,皮肉绽开,疼入骨髓。
她闷哼一声,咬着牙,倔强地不肯让自己呼出痛来,悲恸大喊:“皇甫珩,你打死我吧,我招了,小公主是我害死的,与逸尘大哥无罪,你杀了我为小公主报仇吧!”
“怎么,你们二人都要为对方去死么,真是好感人的情谊啊!”
皇甫珩攥着鞭子的手青筋迸出,盯着她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般。
好的很,居然在他的面前,上演这一出感人的戏码!
她姚素儿,现在都明目张胆到,毫不遮掩了么!
抬手,用尽十层的力道,狠狠一下抽打在她的身上。
“啊——”
突然,姚素儿惨叫一声,凄厉的声响,宛如女鬼。
她白着面色,像是承受着极痛苦的不堪,苍白的唇瓣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最后,双眼一闭,晕死了过去。
狱长大惊,指着姚素儿血流如注的腿间,磕巴道:“陛下,不好了,罪后大出血了....”
都是宫里待过的人,只一眼,怎么还能看不出猫腻来!
这分明是,怀孕了啊!
皇甫珩瞳孔一凛,浑身僵硬,不敢置信地看着已经晕死过去的女子。
那血,洇洇不断,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叫人作呕又心惊。
仿佛流失着,重要的东西...
“叫太医,快,快去叫太医!”
皇甫珩眉心一跳,攥着鞭子的手,微微颤抖,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恐惧。
第三章:她的秘密
再次醒来,姚素儿竟是在自己的凤栖宫中,茫然地望凤塌上美丽的纱幔,喃喃道:“我是死了么...”
不然,她怎么会,高枕软被的躺在这里?
“怎么,迫不及待想要认罪赴死,为宋逸尘撇清所有的罪?朕告诉你,他既然主动认了,甜甜的死,便与你们两个都脱不了干系。你们任何一个,都休想朕会放过!”
寒冽的嗓音冷不丁地在空气中响起,姚素儿眼眸动了下,这才看到,站在床榻边的皇甫珩。
眼底,划过一丝哀恸。
解释,她以无心再去辩解,心哀失望。
见她沉默,他面色不悦,似想发怒,可不知为何,又硬生生隐住了。视线落在了她的腹部,眸色很是复杂。
她心生困惑。
这时,宫娥翠青端着托盘入内,见她醒来,大喜过望:“娘娘,您可算醒来了,翠青可担....”
惊喜的话还未说完,倏地瞥见一旁明黄辉光,震惊天子竟还未走,急忙行礼,“奴婢参加陛下。”
皇甫珩直径走至床榻边,将没有力气起身的姚素儿一把拽了起来。
“嘶...”
全身的伤口猛地被牵扯,她吃痛,蹙了下眉,面色都白了几分。手肘被他钳制出的位置,鞭伤甚至都洇出了淡淡的血痕。
翠青在一旁望着满脸焦急,有话不敢言。
皇甫珩将药拿过,递到姚素儿面前,吐出一个字,“喝。”
她拧着眉没有接,男子的忍耐像是到了极致,薄唇紧抿,周围的气压都瞬间低沉。她以为他动怒又要打她了,双眸认命紧闭,可预想之中的巴掌始终没有落下,缓缓地睁开眼,入目的却是他复杂恼怒的神情。
“怎么,以为朕要打你?”
她扯了扯唇角,苦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皇甫珩呼吸一窒,盯着她红肿着的半边脸颊。她肌肤本就偏白,稍一处乌青都得养上几天才消停,鲜红的掌印映在她的面颊上,越发显得她羸弱、楚楚。
可是,他知道,她并非表面看起来的这般温良,她害死了他的小公主!
这个女人,恶毒至极!
他恼怒地将药碗掷在案几上。
气氛越来越僵持,翠青怕陛下对娘娘动怒,颤声道:“娘娘,您快些服下安胎药吧,您方才出了血,陛下命令太医们使了好大的法子才保住了小皇子,可再经不起折腾了呀。”
姚素儿睫毛一颤,“你说什么?”
孩子?
她又有他的孩子了....
双手几乎颤抖地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她不敢用力摩挲,生怕会打碎这个令她不敢置信的梦境。
“是啊娘娘,您快些服药吧。”翠青催促道。
天知道姚素儿此时的欣喜若狂,她多想拉着皇甫珩的手倾诉这一刻的喜悦。可一抬眸,触及到他冰冷的面色,所有的喜悦,宛如一盆冷水浇下,尽数熄灭。
“念在你身怀龙肆的份上,谋害小公主之事等你为朕生下皇子之后,朕会按法处置你的。”他冷眼睨着她,道出残酷的事实,“姚素儿,朕劝你别耍什么花招,别以为怀了龙子,小公主之事朕会善罢甘休!”
只要她生下孩子,她还是要为小公主的死,偿命。
这件事,要么查清真相还她清白,要么她认了,一人赴死,免去宋逸尘的冤枉。
但她知道,她只能选择后者了,如今的废后,根本没有资格跟权利,去查任何的事了。
她怀孕期间,怕是得一直禁足在这凤栖宫中了吧。
姚素儿苦笑一声,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眸凄楚望他,“珩哥哥,你会善待这个孩子吗?”
她眼眶里的泪水,像是星火一般灼了下他的心口,攥拳恼道:“别这般唤朕,恶心!还有,朕的子嗣,朕自然会倾与一切,用不着你多虑!”
说完,他甩袖便要离去。
“等下...”她一惊,挣扎着要从床榻上去追他,一旁翠青见状惊呼连连,“娘娘小心啊!”
‘乒乓’一声,她摔落床头,无意砸落了一旁的药碗。
“姚素儿!”皇甫珩一转身,就看见那女人不知死活跌下床铺的一幕,想也未想,大步上前剥开翠青,粗鲁地将她扯回了床上。“你想做什么,你若伤了朕的龙子,朕定叫你不好过!”
“皇甫珩,先别走,我有话要对你说。”她抓住他的衣袖,眼底似有千言万语,但终究只能汇成一句荒唐的提醒,“皇甫珩,小心...太后。”
他果真像是听到了什么讥讽至极的笑话,“姚素儿,你说什么,你叫朕,小心自己的母后?”
她咬咬牙:“是的,我知道时机不对,我现在还没有证据,但是皇甫珩,相信我一次,太后有问题。一年前你出宫受袭那次,根本无人知道你的路线,可为什么歹人偏偏清楚....”
“够了!”他听不下去了,恶狠狠地掐住她的下颔,盯着她的视线像是要将她看透,“怎么,害死了朕的小公主还不够,还想着要挑拨朕与母后的关系了?姚素儿,告诉朕,你到底想做什么,嗯?”
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护他!
可是她知道,他不信的,就连她都深感困惑,一年前,太后为何要对自己的孩子,痛下杀手!
她就知道,说出来无人会信,这件事的本身,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母亲,又怎么会去杀自己孩子呢?
可这真的,是她一直不敢说开的秘密...
第四章:争执
一年前,天子秘密私访民间,这本是一桩无人知晓的事件,可偏偏他却在半路上遭遇了伏击。当时姚素儿还贵为后宫皇后,她去给太后请安之时,无意听到了太后与内侍的谈话,得知天子遇袭之事,竟是她一手布置的。
大惊之余,姚素儿立刻联系了宋逸尘,他带着她悄悄出宫,去事发之地营救天子。
当时天子身受重伤,她与宋逸尘费了好大一翻功夫才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可帝后均不在朝中,姚素儿恐太后还会做出什么事,亦怕太后惊觉到她的举动,会打草惊蛇,所以她没有多加做留,神不知鬼不觉地与宋逸尘回到宫中。
太后并无发觉任何端倪,倒是听到天子安然归来之时,在慈宁宫砸了好些东西。
太后的举动,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她万万不敢相信,与天子母慈子孝的妇人,竟存了谋害儿子的毒辣心思。
而这桩宫闱秘密,又事关天子太后,她必须谨慎小心,一步一步,去查清真相,不然是绝口不能提及的。
一个不慎,这可是污蔑皇族的大罪,牵连甚广,所以,她不敢冒险。
犹豫再三,只想等皇甫珩回宫之后再行抉择告知与否,可没想到,他再次归来,身伴如花美眷,待她如同陌路....
“皇甫珩,为什么,说好的一生一世,你为何要变...”
姚素儿已经在凤栖宫养了足足三月的胎,这三个月,皇甫珩一次未来,她终日将自己关在宫中,每每想起当初,心口仍是刺痛。
她叹息一声,收起了手中的针线活。
“娘娘,又在为小皇子缝小衣裳呐。您瞧瞧,小皇子可真幸福,还未出生,就有了这般多的衣裳,可比奴婢一辈子的都多呢。”
姚素儿知道翠青是有意逗她开心,正要说话,门外却传来一阵骚动喧哗。
“淑妃娘娘,陛下吩咐过,这凤栖宫不许进人的啊!”
“大胆奴才,滚开,居然敢拦着淑妃娘娘的路,不要命了吗!”
姚素儿一惊,连忙让翠青扶自己起身,要出门一探究竟。然而脚步方动,门外之人已经闯入。
女子一身绝美宫裙,头配琳琅珠钗,整个人气质出尘高贵。
这就是颜彩月,陛下如今恩宠的淑妃娘娘,同样也是,太后的外侄女!
淑妃一进门,目光就死死地顿在了姚素儿的微隆的腹部上,整个人像是受到了震惊一般,白了面色,“你居然,真的怀孕了?”
她的目光就像一潭注入毒物的死水,盯着姚素儿,阴沉幽怨。
“娘娘,小心...”
翠青也明显感觉到了淑妃的阴怨,紧张地把姚素儿往身后去护。
姚素儿按住翠青的动作,不动神色地审视着面前的淑妃。
其实,当时小公主的死很是蹊跷,就如淑妃对皇甫珩说的一样,除了她去过,确实没有人再去看过小公主。
可是,不是她,又有谁会去伤害小公主?
而淑妃的宫殿里,唯一能四下走动的人,只有淑妃。
可,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会伤害自己孩子?
姚素儿抿唇,只觉得真相迷着一层雾霭,看不清、看不透。
太后这对姑侄,处处透着诡异。
淑妃凄厉尖叫,“贱人,凭什么本宫没了孩子,你却能怀上龙种?!来人,将她按住,给本宫把她肚里的孽种给打出来了!”
她明显是有备而来,随着她的一声令下,身后走出几名强壮的嬷嬷,不由分说就要来抓姚素儿。
“淑妃,你疯了吗?这是皇嗣,你竟敢公然行凶?”姚素儿一介柔弱女流,很快就被人钳制住,面色震怒。
“哈哈,疯,本宫是疯了!在甜甜死后,本宫就疯了,给本宫按着打!”
淑妃带着癫狂的神情,指着姚素儿,眼底充满了怨恨。
而那恨意,却并非作假,只是透着一种莫名的诡异。
姚素儿一惊,她为求自救,奋力挣脱开嬷嬷们的束缚,向淑妃跑去,快速地拔下手中银簪抵在淑妃的脖颈。
肚子阵阵发疼,她喘息威胁,“让你的人,全部撤离!”
“有谁能告诉朕,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蓦地,一道冷冽的声音由远至近,皇甫珩一身明黄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
第五章:我会恨你,永生永世!
他眯着眸,冷冷凝着姚素儿的行为,周身气场骇人。
众人慌忙跪下。
“珩哥哥,救我啊!”淑妃仰着脖子,朝皇甫珩慌声呼救。
一声珩哥哥,叫姚素儿心口一紧,指尖下意识微颤,锋利的簪子便在淑妃雪白的颈上滑出一道血痕。
淑妃吃痛哼了一声,身子本能地挣扎,手肘无意间,便顶到了她的腹部。
她疼的倒抽一口冷气,白着面色,冷汗涔涔。
皇甫珩大怒,“姚素儿,放手!”
望着他眼底的震怒与疼惜,姚素儿只觉得,像是一把利刃,在她的心口凌迟着她。
有什么好怒的,她又没把他的淑妃怎么着了。
她扯了扯笑,将淑妃推开,反正他来了,他们的孩子,会平安的。
“娘娘,您没事吧?”翠青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紧张询问。
她艰涩地摇了摇头,缓了好半响,才把肚子的阵痛给忍过去。
那边,淑妃扑倒了皇甫珩的怀中,泪水盈盈,好不可怜,他的眉眼果然一片心疼,按住她细微的伤口,小心翼翼。
温情四溢的画面,灼着她眼疼。
淑妃指着姚素儿,悲戚地望着皇甫珩,“珩哥哥,为什么她怀孕了,为什么她有了你的孩子,而我们的孩子却要惨死在她的手下,为什么?彩月不甘心啊!”
他俊朗的眉眼似笼罩隐晦思绪,哑着声道:“彩月。”
“珩哥哥,我们不要这个孽种好不好,你想要孩子,彩月可以给你生好多的皇子跟公主。求求你不要这个杀人凶手生下的孩子啊!”她崩溃大喊,声嘶力竭,像是无法忍受,整个人又再次软了下去。
皇甫珩眼疾手快,将她揽住,紧张万分,“彩月,你怎么了,有没有事?”
淑妃沉痛的阖上眼眸,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溢出,滴落在他的掌心,“她是杀人凶手,她杀死了我们的甜甜,珩哥哥你为什么还要她的孩子...”
他有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腕扼住了脖子,半响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怔仲地望着淑妃痛苦的神情,胸腔钝痛。
小公主,他的孩子...
良久,他抬起头,朝姚素儿望去,目光逐渐猩红,如同染了血,带着毫不遮掩的恨。
姚素儿眉心一跳,下意识地捂住腹部后退,血液一片冰凉,“皇甫珩,你想做什么?!这是你的孩子啊!”
那一眼,太过可怕,她在他的眼中,读出了那一丝狠意,他竟然要为了淑妃,去除掉她肚里的这个生命吗?
姚素儿胆颤心惊,手脚冰凉。
“皇甫珩,你答应过我的,待他出世后,会给他一切的好。君无戏言,你不能出尔反尔,你若是想伤害我的孩子,我会恨你,上穷碧落下至黄泉,永生永世!”她在表态,又很像是在绝望的诅咒,倔强地红着眼眶,与他对视。
他瞳孔一凛,眼底映出骇人神色,像是一团烈焰,要将她吞噬焚烧。
“姚素儿!”他咬牙切齿,怒吼的声响,震的整个凤栖宫都处于一种胆颤的惶恐之中。
最后,也不知是她的话唤回了皇甫珩的理智,还是一声君无戏言,救了她们母子。他终究没有如淑妃的意愿,但淑妃却并不善罢甘休,“好,本宫可以放过小皇子一命,但这个女人必须跪下来,向本宫磕头赔罪,以慰甜甜在天之灵!”
皇甫珩默许了。
她一张脸宛如白纸,放下最后的骄傲,“好,我磕...”
只要不伤害她的孩子,任何条件,她都应允。
‘砰’的一声,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她浑身都在颤抖,在所有人讥讽的注视下,对着面前的一对人影,含泪磕头。
像是蝼蚁,为讨生息,委屈忍隐。
可她的委屈,终究无人可倾诉,,,
珩哥哥,曾经何时,你会如此待她...
他日思起今日,你又会生出一丝不忍与后悔...
不,不会了。
因为她认清了,他的心中,再无她。
第六章:重病
劫后余生的姚素儿生了一场大病,已经卧倒病榻多日,而彼时的皇甫珩却带着伤心抑郁的淑妃出宫游玩散心,根本无人去管凤栖宫的她,她们甚至连太医都请不到。
“娘娘,喝点热粥,奴婢求求您多少喝一些,为了小皇子,就算难熬,您也一定要熬下去啊。”
翠青吹着勺中的素粥,对着病入膏肓的姚素儿苦苦哀求。
姚素儿半睁着眼眸,像是醒着,却又像是糊涂着。干涸的唇瓣蠕动,手也渐渐朝空中伸去,像是要抓住什么,喃喃呓语:“睿儿,睿儿,等等我..”
“娘娘!”翠青面色猛地大变,又惊又痛,“娘娘您醒醒啊,睿殿下早就不在了,求您别吓奴婢啊!”
睿儿是姚素儿为那个一出世就成死婴的孩子取的名讳,这个世上,只有她们主仆知晓。此刻娘娘半望着天空,呢喃着睿殿下的名,翠青怎能不惊心!
她慌乱不已,“娘娘,您等等奴婢,奴婢一定去为您请到太医,您等我啊!”
说着,她一头扎入夜色,门外守着重兵,皇甫珩下过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出,否则格杀勿论。翠青不管不顾,见恳求不管用,便要硬跑。
侍卫们个个身手敏捷,又哪里是她能跑的掉的,见她冥顽不灵,动了怒意,一剑刺向她的小腿。
“啊——”
翠青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小腿的血液不断冒出,不过片刻,便染红了她整条腿。疼痛让她无法站立而起,她匍匐在地,双手仍在泥地上抓住,撑着自己往外挪动。
一遍一遍重复道:“娘娘你支持住,翠青很快就能把太医请...啊!”
侍卫皱眉,又一剑,狠狠刺向她另一条腿。她的身子狠狠一颤,已无力前行,可目光仍是不甘地,医院的方向。
“大胆奴婢,你竟敢违抗圣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速速回去,不然,休怪我痛下杀手!”侍卫冷声道。
“求求你们,救救娘娘吧!她快不行了,她肚子里的可是陛下的皇子,如果皇子有什么意外,你们难辞其咎啊!”翠青悲痛大喊。
一侍卫似有犹豫之色,另一人却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提醒道:“你莫忘了淑妃娘娘吩咐的,无论任何事,都不许管里面人的死活。”
“淑妃...”翠青瞪大了眼睛。
原来是淑妃,她一定知道着凤栖宫里的情况,故意在娘娘病危之际,引陛下出宫,而娘娘孤立无援,只能病死于此!
她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淑妃好深的城府。
许是翠青仍旧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侍卫们终究不耐,抽出冷剑,抵上她的胸膛,就要下杀手。
“住手!”
倏地,一道惊呼的男声响起,与此同时,一枚冷箭划破夜色,直击侍卫手中的凶器。
‘铤’的一声,冷剑摔落在地上。
翠青扭头一看来人,悲喜大喊道:“宋将军,求求你,快救救娘娘啊!”
说完这句话,她便彻底晕死了过去。
宋逸尘大惊,温润的脸庞浮现惊慌,将翠青抱起,硬闯了凤栖宫。
第七章:天子怒
“陛下,宋逸尘闯了凤栖宫。”
行宫内,一太监神色匆匆而来,覆在皇甫珩耳畔告知此事。皇甫珩面色一怒,猛地将面前桌椅摔翻,“回宫!”
....
“素儿乖,起来把这碗药喝下,便好了。”
梦中的声音如此温柔,低声细语,关怀备至。姚素儿艰涩地抬起眼眸,朦胧之中,依稀只能辨别出是一个男子温柔的轮廓。
“珩哥哥...”
宋逸尘面色一痛,掌心暗暗捏成了拳,最终只能叹息一声,“素儿,喝药。”
他虚扶着姚素儿,一边细心安抚,一边慢慢地将药汁喂入她苍白的唇瓣间。
“咳咳...”
见她咳嗽,他横出一只手来,怜惜地去拍她的背。
就在这时,大门被一只脚猛然踹开,发出巨大的一声‘嘭’响。
皇甫珩脚步匆匆,面色阴沉似水,盯着宋逸尘的手,额上青筋迸出,“松手!宋逸尘你竟胆敢私闯朕的后宫!”
“陛下!”宋逸尘面色复杂,不吭不卑地解释:“陛下,臣情非得已,是娘娘她病了,臣才会不顾尊卑礼仪闯进这凤栖宫,还请陛下明鉴!”
“朕的女人病了,自然有朕的人顾着,宋逸尘,你算什么东西!”
昔日君臣似兄弟,这一刻,却更像宿敌。
当看到二人相拥的身影,皇甫珩恨不得将这一对狗男女都碎尸万段!
好啊,他才一离宫,宋逸尘就明目张胆地进了他的后宫!
皇甫珩双眸被背叛的怒火充斥着,他根本没有去注意到姚素儿惨白的面色,脑海里回荡着的,全是她软软卧在宋逸尘的胸口,而他温柔地拍着她的背!
温情蜜意!
“一年前的事朕放过你了,没想到你竟还如此不知悔改,就休要怪朕不念旧情!来人啊,传朕旨意,大将军宋逸尘私闯后宫,意图淫乱不轨,当场擒获!现如今革去皇朝大将军一职,收押天牢,择日处斩!”
天子怒,伏尸百万,昔日手足之情,在天威面前,仍是毫不留情。
宋逸尘俊朗面色依旧刚毅,双拳紧握,眼底却是不甘。
侍卫们很快进来,将他擒获,强行扣押离去。
临走之前,宋逸尘却只是淡漠地对皇甫珩道:“陛下,臣不知您所谓一年前的事究竟指什么,但还请陛下看在素儿痴恋您的份上,好好待她,而不是将她不闻不问的丢在这冰冷的宫殿,任由她半死不活!”
他没有为再为自己辩解一句的话,而是满满的,都是对那个女子的怜惜与不忍。
姚素儿不知什么时候转醒,目光凄楚地望着宋逸尘的方向。她吃力地抬起手,似想救他,可喉间沙哑,道出的声音却那般轻微:“不要....”
大将军宋逸尘肝胆一生,他本该是荣誉的,怎么能扣上,淫乱这样肮脏的字眼!
不可以...
逸尘大哥,又是素儿,害了你么...
她悲恸万分,体内气血涌动,望着他早已消失的方向,喉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她含泪阖上眼眸,只觉得满心疲倦,好累,好累。
“姚素儿!”
混沌中,只感觉一双大手死死掐着她的肩胛骨,力道大到,仿佛要将她的骨头碾碎。
是蚀骨的怒,隐隐的,还有一丝,她感受不真切的颤。
皇甫珩,此刻的你,又在怕什么呢?
你将我们都抛弃了,不要素儿了,也不要逸尘大哥了,若这世上会有后悔药,我....
第八章:一年前的恩情
凤栖宫外,一片冷肃血腥。
皇甫珩手提冷剑,亲自动手,斩断一名侍卫手肘,嗓音冷酷:“主子生病了,为何不请太医?”
侍卫伤口失血,满脸惊恐地望着震怒的天子,颤声道:“陛下...是您吩咐过,不许人进出....凤栖宫,而且微臣不知道到娘娘...重病...”
“还不肯说实话么?”天子眉眼一冷,让人去牵来几只恶犬,冷眼睨着面色青白的侍卫们,道:“朕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不然,便让这几只畜生,活活撕了你们入骨!”
凶神恶煞的恶犬闻着浓郁血腥的味道,嘶吼的声音越发嚎亮,不断想要挣脱脖颈绳索的束缚,要朝那群留着血的侍卫们冲去。
每一声嘶吼,都似咬着人的心尖,骇人惊心。
侍卫终于忍受不住恐惧,大叫道:“微臣招了,是淑妃,是淑妃娘娘吩咐的,不许给凤栖宫的这位主子请太医的,陛下饶命啊,饶命啊!”
淑妃!
皇甫珩眸色一沉,下一瞬,抬步离去,临走之前,丢下几个字,“全部处理了。”
“诺。”大太监应声,一挥手,让人将这群不长眼的侍卫统统击杀。
鬼哭狼嚎,宛如地狱。
而那离开之人,明明是这天下君主,此刻却更像踏着烈狱离去的魔鬼。
狠辣,又冷酷。
这一切,只因凤栖宫中那女子....
皇甫珩来的时候,淑妃像是早已知晓一切,一身素衣黑发,站在冷月下,自行请罪。
她跪了下来,面色却无一丝慌张,“陛下。”
“为什么?”他垂眸睨她,语气低沉。
“为什么?”她轻笑了下,美眸中落了泪,“臣妾这么做,也只是想帮陛下试探一二罢了,陛下难道忘了,一年前罪后与大将军宋逸尘过密来往,不清不楚,她其实早就背叛了您!上次,她能偷偷怀上宋逸尘的孩子,这一次,陛下您就确保,肚子里的,一定是您的吗?
您看,她与她肚子的孩子快死之际,宋逸尘可是比谁都紧张呢。”
“闭嘴!”
皇甫珩倏地爆呵一声,眸色浓郁幽深,像是隐忍极致的痛苦。
是的,姚素儿以为自己偷偷诞下的孩子无人知晓,但这是他的后宫,她怀孕之事,他岂会不知!
当初他遇难、带淑妃归来之际,太医却把出她有喜脉,可笑的是,那时日竟是他出宫在外时怀上的!
那个孩子,自然不是他的,而是宋逸尘的!
若不是他一直顾念,一直不忍,一直不舍...他们,又怎能还活到今日!
他皇甫珩待他们,仁至义尽!
“这个孩子,是朕的!”良久,他冷硬道:“彩月,朕只说一遍,不许伤她,知道吗!”
淑妃泪流满面,“陛下,臣妾知道,您待她心中仍有余情,可是面对这样一个背叛过您、心狠手辣的女人,您又何必呢!当初您在宫外受袭,是臣妾不顾性命,将您从歹人手中救出,您身中媚毒,是臣妾将清白交付,无怨无悔地救您。您也曾承诺过臣妾,会看在这救命恩情之上,待臣妾好,可如今呢?允她害死了臣妾的孩子,还不许臣妾,对她生恨吗?
陛下,您看清楚啊,她早就背叛您了,不值得啊!”
她悲痛哭泣,一字一句,沉淀压在皇甫珩的胸口。
一年前他出宫受袭,对方竟恶劣的在他身上投入毒性甚强的媚毒,模糊中,他只知道有人救了他,翻云覆雨一夜。第二日醒来,是淑妃泪眼婆娑,横卧在他身侧。
救命之恩,他说,报。
所以,他违背了对姚素儿的承若,将她带回宫中,给予名分,封了妃。
本想与她好好解释,却不想她与宋逸尘,送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所以,渐渐的,他冷落了她。
皇甫珩攥着拳,薄唇紧抿,喉间滚动,最终无言离去。
跪在地上的淑妃缓缓起身,又爱又恨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唤来贴身侍女,“去与太后说,陛下对那贱人,仍是藕断丝连,让她老人家尽快想办法除之!在这样发展下去,一年前事,怕是要瞒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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